他抓住的一条草鱼发出惊恐的、类似猪哼哼的哭声，让他毛骨悚然

我的老家是西北黄土高原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村里，邻里之间来往频繁，家家户户一起长大的孩子，即便过了许多年感情还是很深厚，我和发小润就是这样。

润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听力不好，常常人们说东，他听成西，据说是小时候经常被父亲“左右开弓”打耳光，时间一长就把耳朵打坏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脾气暴躁的父亲，在润十岁那年早早离开了人世。那之后，润的生活越发糟糕，因为她的母亲不久也远嫁他方，留下他跟哥哥相依为命。

润因听力不佳和人交流有困难，本来就颇受同龄人的冷落，失去了父母的庇护之后，更是常常遭到同龄朋友和大人的嘲弄。

命运虽然对他如此的不友善，但润的身上却有一种天然的良善。认识他这么多年，我从未从他口中听到过一句对父母抱怨的话。所以我和几个朋友都很可怜他，对他比较善待。

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润对我死心塌地得好。他不但在小时候经常帮我干农活，有好吃的也给我留着。

在他18岁那年，小学毕业就辍学的他只身去远方一个山区的金矿打工。

一年之后，他风尘仆仆地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正在读中学的我。

当着我的面，他从最里层的衣服上一个被别针封好的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打开层层包裹，露出一块黄豆大小的金子。

润带着满脸质朴的笑容告诉我，那是他一年辛苦的回报，送给我让我将来娶媳妇用。看着润脏兮兮满是裂纹的双手，我哪里忍心接受，但毫无疑问被感动得不行，那一幕至今难忘。

02

从金矿上回来之后，他就一直以农活为生，农闲时就出门打工，吃了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苦。

平时村里人家里有事需要人力的时候，都会招呼他去帮忙，他几乎来者不拒，也没有什么计较。无形中也与很多人家结下了善缘，时间长了，有一户人家看他吃苦耐劳、实诚，于是将自己家的女儿嫁给了他。

那一年，润三十多岁，这样的幸福来得实在太突然，他对媳妇百依百顺，十分宠爱，可惜这样的好并没有换来对方的感情，女方苦恼于他的听力不佳，以及为人过于憨厚，才过了三年，就坚决离婚了，尽管润万般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此后他一直单身到现在，并且对前岳父一家仍然一如既往。

润力气大、胆子大、手很巧，由于无明障蔽的缘故，他从小到大杀生无数，设计的陷阱常常成了野生动物的噩梦，不少的兔子、野鸡还有长短不一的各种蛇类，都成了他的盘中餐。

难过的是，当年我也一样无明，逢年过节我们家杀鸡，因我们下不去手，每次都会喊他代劳，他都会高高兴兴过来，干净利落地完成任务。

这些杀业的果报，在润的今生就开始显现，还不到六十岁的他，就患上了严重的高血压和心脏病。难以想象，他过去在我们当中可是身体数一数二得好，不但一向生龙活虎，而且从不生病。

而现在，其他朋友身体尚好，我却担心突然听到他无常的消息。

不仅如此，润多年来都坚持着辛苦的劳作，平时生活又简朴，收入还行，可他却一直很贫苦，往往才有了一点微薄的积蓄，就不得不拿去看病，更有甚者不知所踪。

润的前半生，既有对身边人无限的包容，也有对动物的残忍伤害，仔细想想，这种爱一个，害一个的情形，又与我们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呢？他的处境其实就是我们每一个人的缩影。

若不是后来遇到的那件离奇的事情，或许润就会沿着这条无明障蔽的道路走下去，距离回家的方向越来越远。

04

2017年春节时，我与他见了一面，他突然告诉我，自己以后再也不杀生了。

我好奇地问他原因。他说去年自己应聘在省城一家火锅饭店上班，每天的工作就是杀鱼，然后把鱼切成整整齐齐的一小块一小块的鱼片。

饭店生意兴隆，食客很多，每天经他手的鱼少说也有五、六十条，最多会接近百条。而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娴熟，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手中三到四分钟就变成无数薄薄的鱼片，他简直成了鱼的“克星”。

饭店有一个很大的玻璃鱼缸，里面都是待宰的鱼儿，以鲤鱼和草鱼为主。时间久了，那些鱼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只要他一靠近，就会惊慌失措，扑腾着四处乱撞，而其他人上前却没有这种现象。

有一次，他又像往常从鱼缸里抓住一个受害者时，忽然间这个草鱼发出惊恐的，类似猪哼哼的、急促的叫声。他大吃一惊，全身毛骨悚然，他用我们老家话描述说：“太森煞了。”

其他伙计听到润的惊叫声围了过来，大家都是生平第一次听到鱼的叫声，直呼太稀奇了。第二天，从来天不怕地不怕地润不顾老板高薪挽留，坚决辞了职。

润讲述此事时的表情复杂，脸上分明写着恐惧、恻隐，似乎还有愧疚，即便过了多年之后，我还能清晰地记得。

有时候我也忍不住在想，这个发出叫声的鱼除了为自己的命运感到痛苦，是否也在替同族悲愤哭泣: 惨、惨、惨。

过去的情境把你们带到了这里，但是现在将要怎么走，完全取决于自己。”

尽管润的前半生造作了许多杀业，也积蓄了许多善业，它们共同推着润走到这个人生的十字路口，可喜的是润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那之后，他真的再也不杀生，连老鼠、蜘蛛之类都不再伤害。

不但如此，他尽力地护生，帮助他人，有一次还把工地工友捕捞的一大筐鱼在网上偷偷放了。

现在他每天念佛，还给村里有缘人讲一些因果道理，

而润的身体状况这两年明显有了好转，最近几次电话都告诉我他都很好，从他的声音中能感觉到以往没有的平静和快乐。

以前常有朋友质疑，说好人没有好报，身边的某某一辈子都心善乐于助人，也没见有好报，这是没有真正弄明白什么是因果。在因果律里，真正的好人是善待万物的，而不只是善待同类。而我们人类眼中的好人，却只狭隘地定义在“他待人很好”上。

我们不难看到，一个大家公认的好人，对谁都好，心胸也开阔，但他却有可能喜欢钓鱼打猎、生吃肉；一个看似很善良的女人，杀起鸡鸭鱼来却毫不心软……我们口中的好人，在因果面前也不过是某一个点上是好人而已。事实上，就像文中的人，对人无限好，对动物却是最为残忍，在人面前是个大好人，而在那些死于他刀下的动物眼中却是魔鬼。

我们往往因为没有看到“好人”的作恶的另一面，才会得出了“好人没有好报”的误解。事实上，他做过的善事，一定会对应善果，而他做过的恶事，也会对应恶果。当恶果结出来时，我们看不到他的恶因，误以为是善因没有善果，这和质疑“种下了西瓜籽，怎么却长出了豆子”一样，豆子的种子早已经在土里，西瓜的种子也在土里，只不过现在先长出的是豆子，而不是西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