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给你打个电话，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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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在外地艰难讨生活，今天给家里打电话，发现是空号，心里一下子便慌了，不会是家里发生变故了吧？拨通了妈妈的手机，妈妈说：“现在大家都用手机和微信，座机还要交费，没必要交这冤枉钱，家里的座机撤了还能省点钱。”

我“哦”了一声，心里有种失落的感觉。在我的通讯录中，“家”排在第一位，出门在外，座机电话的号码就像家一样，让人有“稳定”的感觉，安静地在一个地方，只要你想，便可以随时和家人说话。

2

记得奶奶第一次打电话，是我教她的。那年中秋节回家，奶奶要我教她打电话，说是我爸爸一心工作常过了饭点才回家，要把我爸爸骂回家吃饭。

奶奶常给我们打电话。我依旧记得很清楚，奶奶打电话的时候，会先稳稳地抓住话筒，一副生怕不小心摔坏的模样，然然慢悠悠地把缠着的电话线解开，对着发黄的电话本上的数字，一颗键一颗键地按下去。完了将话筒蹭到嘴边，耳朵紧紧贴着听筒，生怕耳朵听不清。对方拿起听话后，再中气十足地喊一声：

“喂。”

我拿着听筒，奶奶开始无微不至地关心：

“天气冷了，多穿点衣服。”

“在外头吃好一点，不要舍不得吃！”

“今天三叔婆给了我们家两只鸡，能养些时候，等你回来吃。”

我只能尽量显得温和而耐心地答应着：

“嗯嗯嗯，好，知道了，奶奶。”

后来的几年，她的记性越来越不好。打电话的时候会沉默几秒，然后怯生生地问：“你是谁？”

过年过节回家，奶奶都会拿一张小凳子走到家门口，坐在门口的树下等我，一边摇着扇子或拐杖，一边时不时往路上抬头望。见到我的时候满脸笑眯眯，用粗糙皲裂的双手盛着我的手，想要说很多话又似乎把要说的都忘记了，一副急切的期盼得到了全部满足的模样。

3

所以，我昨晚加班忙着工作，错过了的那个电话，是奶奶打来的吗？

不是。

奶奶在两年前就过世了。

以前奶奶喜欢给自己远房姐妹打电话，姐妹年轻的时候嫁到天各一方，现在因为年太大，见面的机会已经很少了，一通电话可以打一个下午。一部连着线的座机电话，已经是她们这一代人最后的联系了。

记得一次奶奶和姐妹分别，送到车站，奶奶拉着姐姐的手，说：

“姐，今年我87，你91。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4

而我呢，很小的时候，第一次上学，给同学留了电话，那个时候，只要家里的电话一响，鞋都没穿好我就跑过去。有时候憋着不上厕所也要多说一会儿。可能是喜欢电话对面的人，也可能是喜欢正在谈论的事，抑或仅仅只是纯粹地喜欢讲电话本身。

现在联系太方便，微信、QQ，简单又直接，打电话反而意味着“出大事了”，打的人有压力，接的人也有压力。

这些年来，我接过许许多多人打给我的电话，也给许许多多的人打过电话。我、以及你，我们每一个人，都已经慢慢地忘却了曾经拥有过的守在电话旁期待谁会打电话过来的那一份简单、安稳又激动的心情。

今晚，我想给你打一个电话。可不可以把你的号码留下来，我有空的时候，想给你打个电话。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