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4日,加拿大方宣布撤销对孟晚舟的引渡要求。
得知这一消息的孟晚舟,眼中泛泪,她走出法庭,用右手紧贴心脏,对着镜头说:
“感谢我的祖国和人民对我的支持和帮助,这是我走到今天最大的支柱。”
为了这一刻,她等了整整1028天。
接近3年的屈辱监禁,也未曾压垮一个心中有光和大爱的人。
无妄之灾的深渊里,她戴着脚链起舞,不辜负国家,不辜负民族,不辜负生命。
如今,晚舟返航,半百之岁,沿途的故事沉浮错落,荡气回肠。
一、
年轻时候的任正非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副省长的千金怎么就看上了他。
虽然他的父亲是中学校长,是文化人,条件比别人要好一些,但家里有7个孩子要拉扯,这个“好”指得是炒菜可以放一点盐。
对于任正非来说,能吃一个完整的馒头就是小时候顶级的奢侈。但这个愿望一直到他高中毕业都没有实现。
长大一点后,任正非认识到:只有走出大山才能有前途,而跳出山沟沟的唯一措施就是高考。
1963年,第二次参加高考的任正非考进重庆建筑工程学院,学习排水专业。
当时家里只有3条被子,母亲就收集学生废弃的床单,勉强缝补成被子。
带着百家被和父母的期望,任正非走出了贵州大山,来到重庆。
毕业的前一年,父亲被关进牛棚,任正非放下学业,扒火车回去看他。
被批斗的父亲弯曲着身子,殷切嘱咐儿子:要不断学习。
回到重庆后,任正非以更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不仅出色的完成了本专业课程,还自学了电子计算机、数字技术、自动控制等专业技术。
在此期间,学霸任正非博得了副省长千金孟军的青睐。
这让任正非十分惶恐,他觉得自己除了成绩好点外简直一无是处,配不上孟军。
用他的话说,我就是一只癞蛤蟆,人家是白天鹅,不能理解,不敢肖想。
孟军父母自然赞同任正非的自知之明,但孟军铁了心要跟任正非在一起,不惜反抗父母。
任正非心生感动,萌生了和孟军修成正果的决心,放下自尊,成为时任四川副省长孟东波家的赘婿。
1972年,一个啼哭的女婴降临在四川。
按照夫妻俩的规定,孩子要跟着妻子姓孟。
28岁的任正非初为人父,喜悦地看着小小的婴儿,想起《如梦令》的“尽兴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故取名:孟晚舟。
很多年后,华为公司扬名全球,孟晚舟作为创始人的长女,人们总会下意识认为:这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肯定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长大。
但现实与猜测大相径庭。
孟晚舟出生的时候,动荡还没有结束,又恰逢国家大力建设发展,任正非夫妇响应国家号召,双双应征入伍,远赴辽宁参与建设。
他们走的时候,将只有两岁的孟晚舟送到了贵州老家。
丫丫学语的孟晚舟还不知道自己成了留守儿童,在贵州的大山里,这个日后千金学到的第一课是安于贫穷。
孟晚舟的爷爷奶奶都是教育工作者,虽然工作体面,但薪水微薄,生活拮据,很久都吃不上一顿肉。
有一次,孟晚舟看到桌子上又是毫无油水的青菜白粥,对于肉的渴望都化成了泪水和恼怒,一气之下掀了桌子。
面对不懂事的小孙女,爷爷奶奶却根本不忍心对她发火,温声哄她,还拿出好不容易攒下的钱带她上街买糖果。
爷奶的疼爱和糖果的甜蜜温暖了缺少父母陪伴的孤独岁月,落后的山庄中除了贫穷外,也有被铭记的美好。
孟晚舟5岁的时候越过学前班,被爷爷塞进了一年级。
越级对她来说是有难度的,上课常常一头雾水,成绩排在班上倒数第一。
总有人笑她:校长的孙女考试竟然倒数第一?
奶奶有时也会打趣:任正非学习那么好,怎么就生出了个笨女儿?
那时候的孟晚舟对父亲是没有什么印象的,因为在外参军常年不着家的任正非更像是一个每年串门见一面的陌生亲戚。
但她知道,她的父亲任正非,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作为他的女儿,必须向父亲看齐。
此后,贪玩的她多了几分认真,经常蹲在地上数树枝做自己不会的数学题。
远隔千里的东北大地上,任正非日夜钻研,终于研究出了我国第一台“空气压力天平”。
夜深人静时,有关科研的思绪淡去,任正非总是忍不住思念家乡的女儿,多年后,功成名就的他老泪纵横,始终无法释怀那些年对女儿的亏欠: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为了这份内疚少一点,任正非想方设法将孟晚舟接到部队生活,想要养在身边。
可刚到部队时,孟晚舟不禁蹙眉:爸爸,这地方比奶奶家还要偏僻。
童言无忌,可任正非听了心里难免难受,对女儿的愧疚感更甚。
但父母相伴身旁,再荒凉的地方,也承得下稚子的满足与欢乐。
远离当老师的爷奶,孟晚舟解放天性,成天跟着同学上树下水,玩得不亦乐乎,成绩更差了。
这与任正非设想的结果背道而驰,只能又把孟晚舟送回贵州,心想当了几十年老师的父母总有法子管教。
眼看着自己又要被父亲“抛弃”了,孟晚舟心里有几分怨气,对任正非说:我将来要是考不上大学,你要为我的前程负责。
孟晚舟最终还是被送回去了,在贵州的都匀,读完了小学和初中。
女儿离开前赌气的话让任正非辗转难眠,理想可贵,但没有物质的生活更像是一盘散沙,撑不起女儿的前程。
恰逢国家整治撤销基建工程兵,艰难的抉择后,任正非决定转业至深圳南海石油后勤服务基地。
那一年是1984年,孟晚舟12岁,她的父母从沈阳调到深圳,总算有了一个固定的家。
考虑到自身情况,夫妻俩并没有把孟晚舟接到深圳。
孟晚舟依然留在贵州,每逢寒暑假会到深圳和父母、弟弟团聚。
那时任正非夫妇在深圳的日子并不好过,孟晚舟在文章里写到:
“父母在深圳工作,生活很艰苦;住在漏雨的房子里,外面下着大雨,里面下着小雨;隔壁邻居说话的声音,隔着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努力的路上总是避不开荆棘,不惑的年纪,任正非曾被扎得遍体鳞伤。
那时候,常年在部队做科研的任正非还不懂商场的尔虞我诈,被人骗了200万。
南海石油当即辞退他,失业的任正非需要偿还200万。
在人均月工资不足100元的80年代末期,这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
在任正非四处奔波求情时,他的爱情也面临危机,孟军向他提出了离婚。
好在失业、离婚的痛苦并没有将任正非打倒,短暂的消沉后,他振奋精神,联络几个老同事集资2.1万元创立华为公司。
那一年是1987年,任正非43岁。
这次打击不仅让任正非吃到教训,也教会了15岁的孟晚舟成长,曾经闹腾的小姑娘要开始尝试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
“如果不想让父母担心,就得学会坚强,学会云淡风轻地面对任何事情。”
二、
两年后,曾经多次考倒数第一的孟晚舟顺利考进了深圳大学。
站在大学的门口,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为前途负责的,是她自己,或许将来,她能成为父亲的骄傲。
1992年,孟晚舟大学毕业,会计学专业的她去了一家银行工作。
但短短一年后,银行就因为业务整合撤销了网点,孟晚舟失业了。
她原本想去国外留学,并且已经拿到了国外大学的offer,但因为英语不好,办理签证时被怀疑想要移民,出国无果。
后来,她进入华为公司工作。
彼时的华为虽然仍处于草创阶段,但发展稳健,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
任正非压根没想给孟晚舟走后门,他教育女儿:公司是我创建的,而不是你,想要服众,那就从最基层做起。
按照父亲的安排,孟晚舟成了一名接线员,和另外几个女孩承担总机转接和文件打印等工作,琐碎且辛苦。
孟晚舟理解父亲的苦心,心甘情愿当一颗不起眼的螺丝钉,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的工作。
“做好眼前的每一件事,所有的苦难,最终都会化为进步的阶梯。”
3年的任劳任怨终于赢得了认可,1996年,表现优异的孟晚舟被点名随行参加莫斯科通讯展。
那是孟晚舟第一次出国,以一个出色的员工身份,而不是任正非的女儿。
其实,因为姓氏不同,当时根本没有人想到小客服孟晚舟会是CEO任正非的女儿。
这次新鲜的异国商业之旅让孟晚舟长了见识,也给她留下了深刻的教训。
公司团队到达莫斯科后,领导让她和另一位同事到银行用美金换卢布。
一摞美金换了几十捆卢布,她们不敢在街边数钱,就抱起这堆卢布往宾馆里跑。
但最后清算的时候,发现少了100美金的卢布。
领导理解两个小姑娘在异国他乡的手忙脚乱,并未过多责怪她们。
但孟晚舟依然感到自责,她时刻警醒自己:紧张往往意味着出错。
从莫斯科街头的慌乱之后,无论是商场上的鏖战,还是戴着脚链行走在加拿大的“监狱”,我们看到的孟晚舟,永远是一副气定神闲的从容风姿。
回国后,为了进一步提升自己,25岁的孟晚舟再次回到学校,攻读华中理工大学的管理学硕士。
1998年,学成归来的孟晚舟终于受到任正非的重用,从行政转到财务。
孟晚舟并没有因为升职而松懈自己,她仍然记得几年前她去北京出差时,手里提着几袋子资料,袋子上印着华为的商标。
出租车司机很热情的和她攀谈:华为,我知道,就是做纸袋子生意的嘛。
这句话在孟晚舟心里烙下了痕,受到父亲器重后,她立志在自己的专业里发光发热,和华为共同成长。
2003年,孟晚舟负责建立了全球统一的华为财务组织,使得全球的财务系统以更高效率和更低成本运作。
2005年到2009年,孟晚舟主导建立了5个财务共享中心,覆盖和支撑全球的会计核算工作。
2007年开始,孟晚舟负责实施华为集成财经服务的变革项目,促使华为持续为客户提供高品质的综合解决方案。
皇天不负有心人,2009年,任正非与财务体系员工座谈时,将公司业务的飞速发展部分归功于财务系统的有力支撑。
“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一个公司,在几百亿以后还有这么大的高速跳跃。”
但孟晚舟难免也有工作失误、挨批评的时候。
2015年。华为内刊上发表了一篇名为《一次付款的艰难旅程》的文章,矛头直指用户付款时面临的一系列问题。
任正非当即发了一封邮件,毫不客气地批评以孟晚舟为首的财务部门。
“据我所知,这不是一个偶然的事件。不知从何时起,财务忘了自己的本职是为业务服务、为作战服务,什么时候变成了颐指气使,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父亲的暴躁并没有让孟晚舟委屈,反而坚定了她用成绩说话的决心。
两年后,在题为《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的新年致辞中,孟晚舟表示财务核算已经形成了全球循环核算机制,可以最快速度支撑经营数据的及时获取。
同年,北大教授问任正非,华为成功的真正核心点是什么?
任正非答,是财务体系和人力资源体系。
这无疑是对孟晚舟工作的最大认可。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因为做不出10以外的加法哭鼻子、考倒数第一的小女孩,后来迎难而上,学习会计、深造管理,不知不觉就成为了父亲的骄傲。
在华为奋斗的那些年,孟晚舟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带着3个孩子,遇到了她现在的丈夫,又生了一个女儿。
孟晚舟的现任丈夫叫刘晓棕,从小就是学霸一枚,大学毕业后进了华为,从小职员一路做到子公司CEO。
和孟晚舟相恋后,可能是因为避嫌,刘晓棕离开华为自主创业,很有一番作为。
多年磨砺后,步入中年的孟晚舟事业有成、婚姻幸福、家庭美满,但一场飞来横祸打破了这宁静美好。
三、
2011年,孟晚舟的名字出现在了华为董事会的名单上,这是她第一次在公众面前亮相。
随后有人爆料在华为工作长达18年的孟晚舟是任正非的大女儿,父女俩一直在隐藏关系。
这时的孟晚舟已经是华为财务系统的领军人物,有人猜测她将会成为任正非的接班人。
但任正非多次否定孟晚舟的继承人身份,他强调孟晚舟没有技术背景,无法带领华为前进。
与其继承华为,承担压力,这个老父亲更希望他的儿女能够自由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
虽然不能接班华为,但孟晚舟的优秀大家有目共睹。
2017年,福布斯发布“2017中国最杰出商界女性排行榜”,孟晚舟排名第8。
2018年,经持股员工代表会投票选举,孟晚舟出任华为副董事长。
树大招风,作为华为首席财务官、CFO的孟晚舟很快就被牵连进大国的政治博弈中。
2018年12月1日,孟晚舟在温哥华机场被加拿大警方强行逮捕。
加方受美方指使扣押孟晚舟,理由是莫须有的“银行欺诈罪”。
得知消息后的丈夫刘晓棕第一时间飞到加拿大,变卖房产,为妻子筹集保释金。
此后无休止的上诉、庭审中,刘晓棕一直陪伴在孟晚舟身边,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丈夫的厚重肩膀为孟晚舟撑起一小方轻松的庇护所,帮助她度过了那一千多个日夜戴着脚镣被时刻监禁的折磨。
每一次出现在镜头前的她,未见颓势和疲态,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不卑不亢地回应一切质疑和诘问:
“我以华为为傲,我以祖国为傲,我不怕死,我绝不会让华为和中国蒙羞!”
面对未卜的前路,孟晚舟在朋友圈发文勉励所有担忧她的亲人朋友。
大相径庭的两只脚,半面光鲜,半面伤痕,配文:伟大的背后都是苦难。
女儿出事,任正非心碎了,面对记者采访,他强忍泪水地表示,女儿是帮我受了罪,如果我和晚舟一起被抓就好了,她就不会那么孤独。
这位70多岁的老父亲,甚至做好了再也见不到女儿的准备。
远隔重洋的孟晚舟同样惦记着家人,她安慰父亲自己的状态很好,用轻松的语气为操劳一辈子的父亲送上生日祝福。
她还记得20多年前她硕士毕业后,父亲对她说的“等你以后考上博士,一定要去爷爷坟前,烧纸让爷爷知道”,乐观表示自己正在学五六门功课,准备考个“狱中博士”。
“没有伤痕累累,哪来皮糙肉厚,英雄自古多磨难。”
终于,1028天的光阴赎清了所谓“罪恶”,无处遁形的是某些小人手段,一切印证了任正非的那句话:烧不死的鸟,是凤凰!
经过中国政府的不断努力,在全国人民的殷切期盼下,2021年9月25日,孟晚舟获释回国,戴在脚上一千余天的脚镣终于被解除,留下了深深的淤青。
当日晚上,孟晚舟乘坐中国政府的包机到达深圳宝安机场。
一袭红衣的她在机场简单发言,热泪盈眶地表示:
“我终于回家了!有五星红旗的地方,就有信念的灯塔;如果信念有颜色,那一定是中国红!”
人群中,刘晓棕挥舞双臂,对着妻子高喊:“我爱你!”
孟晚舟也高声回应:“爱你!”
这一幕让无数人动容,孟晚舟回家的直播点赞人数超过了美加人口总和。
命运淬炼后,凤凰涅槃,晚舟归航。
接近半百的人生跌宕,满腔热血从不为苦难所凉,谱一曲荡气回肠,迎一个孟晚舟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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