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圈淘宝Owhat跑路，粉丝经济摇摇欲坠

腥风血雨的饭圈，这次一致对外？

文章作者｜萧雨

文章编辑｜钟小宝

视频编导｜仁杰

运营｜沛然

设计｜冬雪

半个月前，内娱韩娱饭圈神奇地达成了空前的大团结。

而让他们一致对外的原因，是向Owhat讨债。

10月14日，粉丝互动平台Owhat发布公告，宣布将无限期停止“粉丝会”的商户服务，同时停止提现。

图源：Owhat

声明一出，各家粉丝都炸开了锅。他们在转发里声讨着，由于平台拖欠款项，他们之前垫付了大笔货款，现在Owhat单方面停止提现导致了不小的损失。

图源：微博

据数娱君不完全统计，被Owhat拖欠款项的粉丝会超过百家，光是公开提及的金额就将近280万，据传言拖欠总金额超过8位数。

波及范围之广，涉及金额之大，堪称饭圈经济发展以来最大的爆雷。

“饭圈淘宝”跑路了？

许多不熟悉饭圈的人或许会问：Owhat是什么？

在被称作“流量元年”的2014年，TFBOYS在“第二届音悦Ｖ榜年度盛典”一举夺得最具人气歌手，中韩男子团体EXO成员接连解约回国。这意味着在国内的韩娱文化发展即将迎来最鼎盛的时期，内娱流量也高楼渐起。

打榜等活动需要大批资金，周边交易也在饭圈盛行，不少人从中窥见商机。也是在这一年，北京全时星空科技有限公司正式成立。

Owhat便是这家公司旗下的粉丝互动平台，为粉丝会与个人提供多样服务。它最大的功能是充当第三方中介，为饭圈交易提供担保，简单来说，可以理解成饭圈“淘宝”。粉丝会和站子在Owhat“开店”，粉丝个体则是买家，在平台购买偶像的专辑、周边和虚拟商品。

为了吸引更多粉丝会入驻平台，Owhat不但给首批入驻者提供1000元的“追星基金”，还在2016年招揽了不少站姐入职，为其带来一大波饭圈人脉。2017年初，太合音乐的投资使得这个平台相比于竞品的可信赖度似乎更高一些。

图源：企查查

就这样，Owhat逐渐成为了饭圈使用规模最大的主流平台。它的收益来源主要是提现手续费、资金存放的利息与作为交易中介的抽成与差价，站姐小E向数娱君透露，Owhat是她所知道的同类型平台中提现手续费最高的，“可能比方说十块钱，他都要提个一到两块钱（做手续费）”。

和淘宝的按笔处理交易额不同，Owhat通常是一批次的交易结束后再统一提现，这样一来，平台充当了粉丝会的半个资金储备库。大批金额的集中存放和管理带来便利的同时，必然也存在风险。

早在2019年下半年，小E就隐约听说过Owhat的员工提过公司拖欠工资的事情。去年5月，她在申请提现时明显感觉到账速度变慢，流程走了一两个月，而客服给她的反馈时“提现的人太多”。考虑到疫情的缘故，也由于饭圈内的熟人依然在公司就职，小E并没有将这个信号当一回事。

但潜伏的危机终究有爆发的一天，今年6月，她发现自己的钱提不出来了。

Owhat拖欠提现的理由多种多样：提现退款订单多需要排队、粉丝会商户未办理营业执照、未上传订单信息······直到后来，对接粉丝会的客服也表示自己已经离职，和小E一样被卡提现流程的粉丝会们相互探听后才发现，这次的拖欠几乎是全范围爆发。

小E透露，据她了解的信息，涉及的金额远不止此，“金额大部分都超过了五位数、六位数，可能估计得有小一亿了”。

除了粉丝会，大部分面临经济风险的是作为个体的粉丝。

小E向数娱君提到，暑假Owhat曾以粉丝会商户没有营业许可证为由拖欠款项，这并非完全是一个借口。今年8月，Owhat的母体公司北京全时星空科技有限公司曾被北京市朝阳区市场监督管理局依照《无证无照经营查处办法》第十四条给予行政处罚。

图源：企查查

这条处罚来源于7月轰动饭圈的朴灿烈吧卷款跑路事件。朴灿烈吧前吧主“怪兽”通过在Owhat平台发售商品，侵吞了总额1068万的货款，不少粉丝几年前购买的专辑和周边至今还未发货。不仅如此，“怪兽”还拖欠了韩国代理商一共130万的供货与物流服务款项。

图源：微博

无法提现带来了连锁反应。

许多粉丝会筹款的方式是贩卖周边。周边的成功制造需要经过建模、打样、调整等一系列步骤，工厂不会做白用功，他们在开工前，必须得拿到定金。因为如今Owhat平台提现困难，粉丝不得不采取垫付的形式来保证合作方按时出货。

一家韩娱粉丝会称，自己垫付了超过30万的专辑费用与打样费，另一个内娱组合粉丝会则表示Owhat平台还有近60万资金未履约支付。

图源：网络

让人更无法接受的是，Owhat宣布无限期停止“粉丝会”商会服务时，称会安排对粉丝订单进行有序退款，但有不少粉丝表示并未收到退款。

数娱君从小E处获悉，Owhat存在虚假退款的嫌疑。“有的粉丝申请了退款，但款还没到账，就显示退款已经成功了，这个钱到底去哪儿了，不知道，只有Owhat才知道。”

图源：网络

不少粉丝在社交媒体的留言也证实了这一点。粉丝花花在Owhat上的KR-AM音像店购买了两张专辑，申请退款后，平台显示“买家已收到退款，交易关闭”。“可我根本没拿到钱。”她还在偶像站子处购买了近三百元的周边，“但现在站子提不了现，付不了全款，工厂不开工，粉丝拿不到东西，也退不了钱，两头都亏。”

10月19日，Owhat在其平台上再次发布公告，称会在市场监督管理部门的监督下进行后续的解决方案，顺利有序地停止该项业务。

图源：Owhat

声明出来之后，不少粉丝会发布公告称Owhat平台订单会全额退款到原账户，也有一些粉丝会表示已垫付制作的相关周边会在其他渠道继续上架售卖，对于已经垫付大笔金额的粉丝会来说，转换阵地重售是一种减少损失的方式。

但纵使Owhat的退款承诺可信，但时效却没人能给到保证。这不免让人联想起几年前风风火火，如今排队苦等退押金的ofo。

雷区遍布的饭圈经济

Owhat的爆雷并非偶然，在缺乏保障，全凭着一腔热血作信任纽带的饭圈经济里，雷区早已遍布。

比Owhat更早出事的是音悦台。2019年，坤音娱乐一纸声明，斥音悦台曾与其建立代理销售合作，但迟迟未结算费用，追讨欠款过程中，公司法定代表人张斗还承认将销售专辑所得的10164000元挪作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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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音悦台宣告破产，官方微博也疑似被转卖。直到今年六月，关联音悦台的北京宽客网络技术有限公司和音悦畅想网络科技（北京）有限公司才新增被执行人消息，此次执行为恢复执行，执行标为9804400元。

近几年的选秀热更为不轨之人提供了“时机”，在打投机制中，资金越是集中，越能高效使用，所以粉丝们往往会进行集资活动，从《偶像练习生》开始，几乎每档选秀节目都会有传出后援会“喜提海景房”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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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额资金的集中其实也是对人性的考验。某偶像后援会成员小A告诉数娱君，她在进入后援会之后有意识地减少了追星的资金投入。

“以前大部分时候是在为爱发电，觉得爱他就要给他打钱。管钱之后，这么多钱在你的账户里，完全不心动也是不可能的。”小A坦言，尽管自己没有做出有悖原则的行为，但心里对集资产生了动摇，“我开始担心，我的钱是不是真的会花在我的爱豆身上，毕竟我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挪用。”

不仅选秀，但凡有粉丝的地方，都会有人依仗着粉丝的信任来牟利。今年8月就曾有媒体报道过疑似迪玛希后援会管理人员假借家庭困难为由，卷走140余万粉丝资金的事件。

图源：微博

大粉、后援会与平台的“跑路”已成为饭圈特色的“p2p爆雷”。但在粉丝经济之下，即便是日常追星也可能踏入陷阱之中。

门票是追星一族受骗上当的重灾区。黄牛炒门票不算稀奇，但饭圈的狂热与低龄化让粉丝更轻易、更迫切地交付信任，还有金钱。

粉丝小羊在四年前就曾受过骗，为了参加偶像的生日会，她向自称有票的微博网友转账两千元，但很快便被拉黑。察觉自己被骗后，她马上去派出所报了警，派出所里的景象让她至今印象深刻，“大概有几十个小姑娘挤在大厅，全是被骗了钱的，有好些人还是被骗得买了一万多的票，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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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周边造假，也成为粉丝经济下的常见套路。在二手平台搜索“签名照”，便可以见到满屏贩卖各种“保真”明星签名照的卖家，他们往往自称传媒行业从业者，有机会接触艺人，囤下许多签名照低价出售来“造福”学生党。

一张假签名照的价格在20元左右，数娱君随机挑选的一名卖家已有1900多条评价，销售额近4万，刨去打印低廉成本，这种薄利多骗的模式为他们挣得不少钱。

图源：网络

从日常骗局到大规模爆雷，少至几块，多以万计，不法人士的行径应该被惩处，但也应该思考以往不健康的饭圈经济模式是否给予了他们可乘之机。平台和商家对流量与销量的追逐，大粉们对氪金的鼓吹，慢慢打造了一套“白嫖是罪”的追星观念，似乎粉丝们只有上贡钱包，才能成为真正的追星族，为偶像博一个光明的未来。

随着清朗行动的推进，许多粉丝会都表态取消集资，不再过度应援，也倡导粉丝理性追星，适度消费。但理智追星更多靠的是自己，别让一次次的呼吁，仅仅是个口号，喊完就算了。

Owhat事件是个警醒，但愿粉丝经济能以这个惨痛教训作为开端，早日回到正轨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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