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旧事：《天龙八部》扫地僧真正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一种心境

在武侠小说中，人物的武功可以用那三重境界来形容：第一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重，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重，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纵观金庸的小说，能够达到第三重境界的人很少，风清扬顶多算半个，一百岁之后的张三丰勉强算一个，只有《天龙八部》中的无名老僧扫地僧是达到了“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最高境界。

扫地僧的出现，是在《天龙八部》的第四十三回《王霸雄图 血海深恨 尽归尘土》。《天龙八部》是金庸最牛的一部小说，而第四十三回，则是《天龙八部》里最令人叹为观止的一回。这一回之前的故事，是整部小说的高潮部分，群雄会盟少林寺，书中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出现了，这也是唯一一次的聚齐。人物一一登台亮相，有一种超级舞台剧的感觉，这种场面的描写极考验作者的笔力。徐皓峰就曾经说过，写这种场面，金庸是写得最好的。而此时，全书最大的悬念也已经揭开，真相终于大白，情节发展到了高潮。

可往下怎么写呢？

金庸不愧是金庸，他让扫地僧登场了，第四十三回就是扫地僧的专属舞台，所有人都会为他打call。金庸当时也许还不会知道，武侠江湖中最著名的一个人物形象就此出现，其影响之深远，丝毫不亚于东邪西毒、郭靖杨过等等。甚至后来每个行业都会流行着一个“他们公司有一位扫地僧高手”的传说。“扫地僧”已经成为了一种高人不露相、露相必惊人的象征。

扫地僧用令人惊叹的绝世武功和置死地而后生的方式解开了萧远山和慕容博的死仇，正应了这一回的回目：使慕容博的王霸雄图、萧远山的血海深恨都尽归了尘土。尘归尘，土归土，扫地僧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又成了那个没有人认识，也没有人能叫出他名字来的普通的扫地僧人。

无人知道扫地僧的来历和师承，也无人知道他的绝世武功到底是怎样练成的？是天赋异禀，还是在藏经阁偷看了无数的秘籍？没有人知道。金庸小说中的人物，都是有明确的成长线的，也就是说，差不多每个人的成长轨迹和学武历程，都是可以知道的，不像古龙的小说，人物一出现，就身怀绝技、一身功夫。

那为什么金庸会一反常态描写“扫地僧”这样一个角色呢？他大概代表了金庸当时对武侠的另一种思考：江湖纷扰，红尘万丈，应不忘追寻内心的平静。学武、闯荡江湖，不仅仅是为了搏一个名头，而是寻求一种更高更远的精神世界。

嗯，可能就是大家常说的“佛系”吧。

——四条眉毛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