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油尖旺，对抗好莱坞，背后是……

8月份，港产动作片《怒火·重案》凭借出色的质量豪取10亿票房，为冰冷的暑期档注入一剂强心针，也表明港派类型片，依旧保持着强劲的生命力。

而在8月28号，另一部别致的“香港动作电影”上映。这部影片通过独特的采访视角，来呈现动作武打片台前幕后的点点滴滴。

《龙虎武师》海报

它就是聚焦香港电影产业六十年兴衰的纪录电影《龙虎武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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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与繁荣

在动作电影中，有一类人永远是核心所在——他们被称作武行、特技人、动作演员或是替身...而在香港的电影产业中，这个特殊的工种叫作「武师」。

前者是「职业」；而后者是「身份」。

电影《龙虎武师》，讲的正是这个由香港电影产业所造就的特殊工种。

作为首部聚焦龙虎武师六十余年风云变幻的纪录电影，自然揭开了不少幕后猛料。

抗日战争期间，有不少京剧名家为了躲避战乱逃亡香港。在南北生活风格迥异的环境下，京剧的唱词腔调，自然不被当地市民所接受。

如何凭借自己的本领生存，成了这群人最大的难题。

《龙虎武师》预告截图

好在还有电影。

60年代，以邵氏影业为代表的武侠电影浪潮兴起，而京剧中硬桥硬马、翻飞腾跃的动作段落，受到观众喜爱。

于是，那帮龙虎武师不再唱戏，纷纷投身于电影事业中，历史浪潮就此开始。

虽说京剧给当时的武侠电影奠定了基本的武术套路，但动作缓慢浮夸、套招明显的短板，也随之暴露无遗。

如何让动作在电影里变得更加好看，成了武侠片亟需解决的问题。

而香港电影所迎来的第二场变革，正是李小龙。

习武出身的他，带着好莱坞的工作经验和独有的武学理念，改变了香港武行中戏曲“虚招”的套路，转向凌厉而凶狠的实战风格。

李小龙

可以这么说，李小龙凭借一己之力，改写了香港动作电影的未来，并成功将中国功夫名扬世界。

这之后，便是百花齐放的时代。

刘家良的硬桥硬马，成龙、洪金宝的动作喜剧，袁和平的飘逸优雅。香港电影在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间，走向了鼎盛时期，高手宗师齐聚一堂，创造了一部部难以忘怀的影史经典。

龙虎武师的自夸，却也绝非虚言

彼时的香港电影在规模和体系上，都无法与大洋彼岸的好莱坞相抗衡。那电影人是如何拼搏才能让香港电影的美誉扬名世界，收获“东方好莱坞”的称号呢？

答案是无比简单而残酷的两个字——拼命。

没有特效，甚至没有保险。

无论是武打明星还是替身演员，全都抱着“赴死”的决心，去完成一个个不可能的特技动作：穿过碎裂的玻璃，从高空坠落，最后狠狠砸向地面。

成龙主演的《龙的心》中有这么一场戏：八名武师从七层楼的高度向外飞出，地面只有纸箱堆积的缓冲区，同时还要避免坠落中控制不当出现“人砸人”的惨剧。

《龙虎武师》预告截图

但龙虎武师们出彩地完成了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并不断推陈出新，实现了一个又一个无法复刻的电影奇迹。

2

挫折与困境

纵使龙虎武师曾风光无限，也会经历衰落时刻。

正如当年李小龙的突然离世，是对香港电影产业的一记重击。数百名武行不知所措，在几天前，他们才刚刚签署了与李小龙共同征战好莱坞的合同，现在却不得不面临失业危机。

此后五年，港产动作片陷入低谷，直到洪金宝与成龙的动作喜剧试水成功，香港电影才从这股颓势中走出。

成龙《蛇形刁手》剧照

正如影片所说，香港电影市场“盛极必衰”的现象似乎已成常态，昨日的辉煌也会造就今日的低迷。

龙虎武师的存亡与电影市场息息相关，如果电影没人看，又要龙虎武师何用？

根据那些武师们的自述，在无片可拍的日子里，他们大多会去干搬家、洗衣、开计程车等体力行当。这还算是幸运的，更惨的情况下，部分武师不得不去干非法勾当，甚至卖血换钱。

相较于市场冷淡，身体的老化和病痛显然要更加残酷。

“导演、场记、编剧、摄影...这些工作，你想做可以做到四十岁，而武师不行”，电影里的这句采访将事实无情点破：武师这个职位，实质上还是对人类身体黄金时期的一种过度榨取，吃的就是武师们的青春饭。

来自武师们的无奈自嘲

在这个行业中，因年龄增长和事故伤病所导致的身体素质下降，是不可避免的。武师们最后往往面临的都是两种结局：提前退休，或是转行谋生。

也正如电影内的采访所说，大部分武师都是从小练功，学历不高（基本都是小学学历）。

在香港电影黄金时代的浪潮下，武师们的生活几乎没有“节制”一说，挥霍钱财是常事。

所以当他们因伤病提前退休，或是在年老被旧疾折磨时，经常会陷入穷困潦倒的境地。

即使转行，大部分也只能从事低收入的体力劳动。当然也有从武师转行升级为武打演员、导演、武术指导、制片人的案例，但那也只是金字塔塔尖的顶端人才。

《龙虎武师》剧照，正在指导威亚师的火星

即便是在电影里接受采访的龙虎武师，也已是极度幸运的凤毛麟角。

绝大部分人都隐匿于时代的繁星之中，难寻踪迹。

3

前路与未来

在展示武师群体的生存困境后，电影随即又转向了香港电影工业发展的宏观命题。

“喋血油尖旺，对抗好莱坞”，作为《龙虎武师》的宣传语，给观众描绘了这样的景象：香港电影人凭借低科技的血肉之躯，来与好莱坞的高科技视效抗衡，并通过华丽的动作场面来征服全世界。

光看文字，或许会以为这是一个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故事。但在故事背后，却是悲壮而无奈的真相——电影工业体系的落后。

在特效不甚发达的年代，这种以命相博的拍法，让香港电影得以生存繁荣。但随着电影工业水平的进步，电脑视效技术的完善，这种搏命的奇观也成了可被复制量产化的商业噱头。

最典型的案例便是《碟中谍》系列中

阿汤哥的实拍搏命场景

“尽皆过火，尽是癫狂”的香港动作电影，在自我重复中，逐渐失去了对观众们的吸引力。香港电影市场，不可避免地迎来了又一次萎缩。

在世纪之交中，人们发现，年轻人有了更多的选择，已经没有多少新人愿意当武师了。

更何况，在港片市场低迷的环境下，拍片数不足，武师也难接到活，又该如何说服他们加入武行？

但即使处于这种青黄不接的尴尬境地下，龙虎武师的那批中坚力量仍在奋斗。

片中以钱嘉乐为代表的武师们，仍然坚守，并培养新一代龙虎武师，守护着香港武行的一丝微弱烛光。

《龙虎武师》剧照，在《风暴》片场指导的钱嘉乐

也有像甄子丹这样，凭借《杀破狼》《导火线》《叶问》撑起了近十年港产动作片的台面。

与此同时，随着香港电影进入两地合拍片时代，香港龙虎武师北上，与内地的武指相互借鉴学习，也培养了不少武行人才。

更有甚者，如袁和平一样，在好莱坞大放光彩。通过《黑客帝国》三部曲的动作场面，再一次震惊世界。

《黑客帝国》剧照

曾经的香港电影，就像是浓缩了两岸三地精华的小水坑，现在这个水坑中的精华，扩散到了世界各地。他们将香港动作片的设计理念不断往外输出，继续发扬光大。

正如影片中那位内地武指所言，“整个大陆电影的武术指导行业里，没几个人不是师承自香港电影龙虎武师的”。

八十多年前，京剧名家由北向南逃往香港，成就了一代龙虎武师；而如今，龙虎武师纷纷北上，又一次为内地电影带来动作理念的革新。

历史兜兜转转，起起伏伏。

无论时代作何变化，行业兴衰，人才更迭。香港动作电影的荣光与落寞，或许也只是转瞬之间。

《龙虎武师》预告截图

曾经那段既辉煌又癫狂的岁月，当然值得用电影为之铭记。正如徐克所言“他们以前做的事情，往后也没有人会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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