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天生的“鱼眼睛”，比婆子们更可恨

“女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分明一个人，怎么变出三样来？”

宝玉这段经典言论说出许多年长女性的无奈和心酸；贾府里有许多婆子都是令人鄙夷的“鱼眼睛”，媚上欺下周瑞家的、搬弄是非王善保家的、飞扬跋扈李嬷嬷等。她们身处底层，在生活的磋磨中渐渐失去了女儿家的一派天然，变得市侩功利、昏聩糊涂。

这些婆子们年轻时也是少女，那时的她们双眸明亮，泛滥着青春的光芒和灵动。不知从何时起，她们面颊的柔光不再，眼球渐渐开始浑浊。

成为“鱼眼睛”的婆子们令人唏嘘，而大观园的几位女孩儿，尚在宝珠阶段，本该是“清净女儿”，就已拥有“鱼眼睛”的嘴脸，更发人深省。

一、善姐：狐假虎威

善姐不善，她是凤姐身边的丫鬟。尤二姐被凤姐骗入荣府后，善姐就被送到二姐房里伺候了。

既是凤姐的心腹，自然也学习到主子的一些狠辣手段。善姐三日后便不听二姐的使唤，尤二姐让她拿点儿头油，被她骂道：“二奶奶，你怎么不知好歹没眼色。”

二姐自知品行有亏，入府以后安守本分、噤若寒蝉，于是善姐就拿捏住二姐的性格弱点，变本加厉。

“渐渐连饭也怕端来与他吃，或早一顿，或晚一顿， 所拿来之物，皆是剩的。尤二姐说过两次，他反先乱叫起来。”残羹冷炙对人体的伤害显而易见，二姐被折磨得病恹恹的。善姐的冷嘲热讽更使尤二姐受尽委屈，身心交瘁。

善姐小小年纪就失了童真，挤兑人的功夫像极了那些闲话婆子；作践起人来毫无一点儿悲悯之心。“反先乱叫起来”更描绘出她那撒泼的气势，倒打一耙的功夫实得凤姐亲传。

善姐，不折不扣的年轻版“鱼眼睛”。

二、秋纹：媚上欺下

秋纹是宝玉的四大丫头之一，看人下菜碟儿的功夫修炼得炉火纯青。

一日，宝玉折了园中新开的桂花插瓶，命秋纹各送一瓶给贾母、王夫人。咸遂濡泽，贾母便赏了秋纹几百钱，回到怡红院，秋纹一直陶醉于此，沾沾自喜地向众人诉说：“竟叫人拿几百钱给我，又说我可怜见的，生的单薄，这可是再想不到的福气。几百钱事小，难得这个脸儿。”

王夫人见儿子如此有心，深感欣慰，也给了秋纹两件衣裳。秋纹洋洋自得道：“衣裳也是小事，年年横竖也得，却不像这个彩头。”

刺头儿晴雯看不下去了，讽刺秋纹得的赏赐都是别人挑剩下的，结果秋纹答道：“那怕给这屋里的狗剩下的，我只领太太的恩典，也不犯管别的事。”就是狗剩下的，秋纹也要，因为是主子的恩惠，其谄媚之态毕现。

听了秋纹的表态，满屋子的人都乐了，直到袭人笑道她们烂了嘴，得了空就拿自己取笑打牙儿。秋纹才反应过来，这两件衣裳原是袭人挑剩下的，误把大丫鬟袭人骂作狗，她连忙道歉：“原来姐姐得了！我实在不知道，我陪个不是罢。”

媚上的人必欺下，对上头越是卑躬屈膝，对下面就越是颐指气使。秋纹不想天天做孙子，从上级那里得到的委屈必须向下传递才能保持平衡。

一日，秋纹见俏丽的小丫头林红玉给宝玉倒了一杯茶，愤懑又吃惊的她当时并未发作，等到安顿好宝玉，立马抓来林红玉并啐了她一口，骄横跋扈地辱骂道：“没脸的下流东西！正经叫你去催水去，你说有事故，倒叫我们去，你可等着做这个巧宗儿。一里一里的，这不上来了。难道我们倒跟不上你了？你也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她的两副面孔，调换自如。

为了保住自己的差事，秋纹极力打压林红玉。十几岁的小姑娘跟泼妇一般吐人唾沫，言语又是那样恶毒且不留情面，在主子面前的乖巧模样荡然无存。

三、司棋：横行霸道

司棋是贾府的家生子，仗着外婆王善保家的在贾府根基深厚，于是被安排在迎春房里做大丫鬟。

王善保家的是位欺软怕硬、为虎作伥的“死鱼眼”，受长辈影响，外孙女司棋的“鱼眼睛”潜质也就不言而喻了。

二小姐迎春胆小懦弱，司棋被默认为副小姐，派头比自己的主子还足。小丫头林红玉曾温柔客气地问她：“姐姐，不知道二奶奶往那里去了？”司棋怎会把不起眼的红玉放在眼里，傲慢地甩过去三个字：“没理论！”这样的修为教养确实跟王善保家的一脉相承。

司棋的一场重头戏是打砸小厨房，让大家看出这个姑娘的不省事。贾府上上下下是“一个富贵心，两只体面眼”，势利的下人不在少数，小厨房的柳嫂子当然不例外。

对着用得上的晴雯、芳官等人巴结讨好，昨个儿芦蒿今个儿热糕，殷勤又周到。对用不上的司棋，自然是忽视的。

司棋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主，暴脾气一上来，带领缀锦楼的丫头们将厨房一通乱砸，哪个奴才敢把主子的厨房砸了？还仅是因为一碗鸡蛋羹！

柳嫂子怕了，蒸了一碗鸡蛋羹补救，跋扈的司棋得理不饶人，把鸡蛋全都泼在地上。

司棋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总以为有外婆撑腰，为人横行霸道、行事鲁莽冲动，为日后埋下隐患。

善姐、秋纹、司棋这三位女孩正值妙龄，可从来没有过宝珠的阶段，直接从“死珠”沦为“死鱼眼”，她们浑然不觉，笔者却觉得十分可惜。

李嬷嬷等人也可能有过天真无邪的时候，那时的她们未好好养护自己的心性，任其随意发展；从少女到婆子，经历风吹雨打，令宝珠蒙了尘；而心里的杂念泄露给了自己的一双眼睛，变成令人生厌的“死鱼眼”。

天生的“鱼眼睛”比奸滑的婆子们更让人觉得遗憾，因为她们的人生从未绽放过珍珠的光芒。

作者：杨琥媚，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欢迎关注我的头条号：少读红楼，为你讲述不一样的名著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