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中国大地上还生活着这样一群人:
他们上刀山、入虎口,为了人民心中的正义奔走,他们就是惩恶扬善的调查记者。
而崔松旺,正是这其中的一员。
2011年7月的一天,崔松旺接到了一通奇怪的求助电话。
一位父亲称自己的儿子被绑进黑窑厂囚禁、虐待,险些丧命,要求曝光这个黑心的窑厂。
受害者是一名智力只有5岁的成年男子,失踪一年后,他哭着爬回家时,浑身已经伤痕累累。
左右耳朵几乎烂掉,脚拇指和肩膀骨折变形,后脑勺上还有个5公分左右的血肿。
并且,还有许多跟他有着相同遭遇的智障农工仍在深渊中挣扎,无法脱逃。
电话挂断以后,崔松旺不禁想起了前辈付振中老师在07年报道的震惊全国的“黑砖窑风暴”事件。
加上近两个月来陆续收到的类似投诉,他决定着手调查此事。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接下来半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却改变了他的人生...…
只用了半个月,崔松旺和同事就迅速摸清了黑窑厂产业链条的大致情况,确定了一些窑厂的具体位置。
为了获取确切的犯罪证据,他假装卖菜、包窑,甚至逃犯,向黑窑厂的人要饭。
“又腥又臭的面条,为了证明自己很饿,我一口气吃了两碗。”
尽管如此,还是被狡猾的包工识破了。
又绞尽脑汁忙活了半个月,崔松旺才终于收集到黑窑厂犯罪的真实信息。
不多,足够写成一篇调查报道了。
但崔松旺并不想就此了结,他忘不了那些被害农工们辛酸、胆怯的眼神。
他决定以身犯险,潜入黑窑内部收集图片证据,亲手将这群“喝着人血挣钱”的黑心老板送进监狱!
头一回,崔松旺假装无家可归的“智障人士”,但光鲜的衣着和干净的指甲盖出卖了他。
第二次,他连续半个月不洗澡,在玉米地里打滚,让汗液沾上泥土沙尘。
摘下黑框眼镜,高度近视500度的双眼微凸,正好显得不自然。
如此一番“装扮”下来,已经看不出“正常人”的模样了。
于是,八月酷暑的驻马店火车站街头,出现了这样一幕:
一位浑身恶臭、神情恍惚的成年男子,徘徊在车流道路之间,扒垃圾捡烟头,吃着乞讨来的剩饭。
三天后,“猎物”如期出现了。
先后两名男子来向崔松旺搭话:“干活不干?”
崔松旺装傻,然而警惕性很高的贩子,并没有马上带走他,而是在附近徘徊。
眼看着二人走远,他来不及思考,冲向了他们所在的凉皮摊,做了一件至今回想起来仍觉恶心的事:
他连汤带水地吞下了一碗别人吃剩的臭凉皮,连粘在碗壁上的葱花都用舌头舔净了。
虽然狼狈,但这招奏效了,信以为真的贩子将崔松旺拉上汽车,载着他直直驶向了窑厂...
来到窑厂,崔松旺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四五个瘦弱的工人,蜷缩在不足4m²的阴暗小屋里,恶臭刺鼻。
大门一锁,吃喝拉撒都得在内解决。
一锅汤里几根面条,就是一顿午饭,活没干完的,还得饿着肚子。
工人们没有任何安全防护措施,超强度劳作已是家常便饭。
更可恶的是,监工每隔五分钟就要习惯性地抽打他们,有些甚至鞭打私处。
只要没打死,就要继续干活;死了,就往外面深山一埋。
在这里,他们不像是“人”,更像是一群“会干活的牲畜”。
得知又有新“货物”到来的包工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足足盯了崔松旺5秒钟,那目光狠辣、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期间,包工头还看上了崔松旺脚上的旧皮鞋。
但崔松旺怎么能给?
鞋子里面藏满了用以拍摄和联络的设备,一旦被发现就完了。
慌忙间,他一把将鼻涕抹上了鞋子,成功躲过了一难。
十分钟后,崔松旺被贩子以500元的价格卖进了窑厂。
包工头随便给他吃了点白水煮冬瓜,就赶他去干活了。
干活之前还得搜身,崔松旺假装跌倒将裤子里的拍摄设备摔至一旁,又躲过一劫。
夜晚,认为已经拍摄到了足够的证据崔松旺决定逃跑,但被看守的监工发现,接着一顿毒打。
接连逃跑了几次,崔松旺都被打得浑身是伤,但他无论如何,都要逃!
他只有逃出去,才能解救这群无辜的农工,将恶徒绳之以法!
第二晚,他趁着夜色和机器故障的空挡,头也不回地向外狂奔。
没跑多远,他就跌进了窑坑,两只脚都崴了。
但逃亡关头,崔松旺已经不知道疼痛是什么滋味了,身后的灯光和声响随时可能逼近,让他一刻也不敢停。
崔松旺爬出窑坑,一头扎进了河流,淤泥深至大腿,寸步难行。
慌忙间隐形眼镜掉了,他看不清路,只好摸着水草挪动,河水淹到腰间,他举起一只手保护拍摄和联络设备。
上岸后,一头扎进玉米地,气没喘两口,边爬边用微型手机联系同事:“快点报警!快点报警啊!”
崔松旺继续在玉米地里爬行,口渴难耐,就拽下玉米杆子生嚼解渴。
忽然,他接到一条10086发来的短信,打开一看,提示话费只剩1.06元。
“我顺河跑你顺河找,咱们总能汇合。”绝望之下,他发了条信息给同事。
此时,接应的同事依然找不到他的具体位置。
崔松旺已经爬得精疲力竭了,先前崴伤的脚也开始剧痛起来。
他咬咬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外爬去:“我要回去,哪怕落个残疾,能活着回去就行了。”
终于,8月18日凌晨0点15分左右,崔松旺和同事成功汇合了。
相见的那一刻,他忍不住掩面落泪:“兄弟,见面真好。”
2011年9月,崔松旺和同事用生命拍摄制作的节目《智障奴工》播出了,举国哗然。
随后,8名黑窑厂老板和招募人纷纷落网,30多名被囚禁的智障农工重获自由,崔松旺也被授予了“中国正义人物奖”。
那一刻,他发自内心地笑了。
不是因为获得了荣誉,而是因为他终于又一次战胜了不法犯罪份子,还智障工人以公道!
人们只知崔松旺冒死打入黑砖窑的英勇无畏,却不知在他卧底调查期间,妻子意外流产,成为了他一辈子的伤痛与愧疚...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因为在选择成为调查记者的那一天起,他就将“中流击楫,破浪前行”当成了人生格言。
2007年大学毕业后,手握法学、新闻双学位的崔松旺,进入了河南电视台的都市频道。
这些年来,崔松旺始终奔走于追查前线,好几次置身与危险之中。
别人劝他算了,他难于释怀:“不行,我一定要拍。”
有人说他“执拗”,其实只是崔松旺内心燃起的正义之火,让他无法坐看罪恶肆虐而无动于衷。
不觉间,十年过去了,崔松旺依然坚守在自己热爱的岗位上。
现在的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一家四口,幸福美满。
工作之余,他还爱上了运动,每天晨跑十公里,提神醒脑。
人们也不曾忘记有过这样一位伟大的记者,时时称颂他“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
然往事如烟,他早已忘却,挥挥手留下一句:
“十年已过去,感谢君犹记。过去不足凭,虚名不足恃。一切向好,加油祝福。”
想起此前有次采访,主持问他:“暗访调查能做到多少岁?”
崔松旺答:“我也不好说一辈子,真想做到四十多岁,之后最好能走进高校教新闻。”
他是真的,真的很爱“记者”这一行。
还有人问:“做记者这么多年,得罪了不少人,你怕不怕被报复?”
崔松旺摇了摇头, 他觉得,当自己站在阳光下时,真正应该感到害怕的,是那些躲在黑暗里作恶的人。
或许,就像《熔炉》里说的那句:“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
这个时代,总得有人“于万马齐喑中,行歧路,逆大流,在蒙昧与垂死中发出呼喊,振聋发聩。”
而崔松旺,正是那个发声者!
图片/网络
都市频道节目《智障奴工》
撰文、编辑 /肥猫
责任编辑/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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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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