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不小心把碗打碎了，你还会掐我吗？

早上不小心打碎一个碗，老妈看见我收拾碗碴儿，就说：“咋这么不小心，把碗还打了，我活80岁都没打过碗儿。”

我说：“就是手滑没拿住，不小心就打了，正害怕你掐我呢。”

妈说：“哈，你都50多了，我还能掐你？”

老妈背影

我说：“如果是小时候，你肯定会掐我。我还记得小时候打碎碗，我心里有多害怕，多可怜，就怕你连掐带骂的。”我翻起了陈年旧帐。

妈说：“你这孩子竟胡说，我啥时候掐过你？”

我急了：“小时候你少打过我啊！放学了，回家晚了，没帮你带孩子，你就打我。我小学和同学们玩去，走到哪里都背个孩子。稍有反抗，就被你打，被你掐。”

“你下面三个妹妹一个弟弟，你不帮我带孩子，活谁干啊？我哪像你这么有福，生一个孩子就完成任务了。你们老张家没有接班人，你大妈(伯母)只生俩闺女，你爸、你爷都觉得对不起祖宗，所以我才一连生了四个闺女，直到张老五是儿子，我才完成任务。”

“儿子，你听听，老妈的童年有多悲惨，成天孩子缠身。”

童年的我与父亲合影

正在家里休假的儿子乐呵呵地看着我俩斗嘴，然后对他姥姥说：“姥，我妈小时候你真打她吗？”

“那还有假？现在要是有人找上门说是我的亲生父母我都信啊！”我一本正经对我儿子说。

“竟听你妈胡说八道的，我印象里就打过她一次。”老妈终于承认她打过我。

“姥姥，你说说，你为啥打我妈？”180身高的大儿子搂着姥姥的肩膀催姥姥讲讲。

老妈于是开启她的回忆频道。

四十多年前，这个院子里是五间房，我家和大伯家是对面屋。那时候都特别困难，再加上妯娌之间本来就很难相处，大妈和我妈也是面和心不和。

有次，我妈去邻居家办事，让我别出屋看家。那时候我也就八九岁，看我妈走了，我就在院子里和邻居家孩子玩打口袋。等我妈回来时候，她说在大门口就看见我家房子里有人影晃动，她连忙跑进屋，发现高粱米少了半盆那么多。

于是那天我遭到了我妈的“毒打”，她一边打我，一边指桑骂槐：让你往外跑，家里进来賊了，把米都偷走了……大妈听着也没敢接茬。

“姥姥，你这有问题啊，多大点事啊，你就拿别人的错误惩罚我妈？我妈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孩。”儿子听他姥姥讲述家史，特别不解。

但我其实是理解妈妈的，七十年代，家家都穷，有的家吃糠咽菜的，对于我们这个大家庭来说粮食多么重要！大妈家也是困难。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我妈和大妈关系一直不睦，但是十年前大妈去世的时候，小辈不敢上前，脸是我妈给搽洗的，衣服是妈妈给穿的，盘带儿是妈妈给缝上的，小辈们穿的孝衣是我妈带人做的。大概从那时候起，现在已经六十多岁的堂姐，每年都给我父母拜年，孝敬有加。

母亲和我们姐弟五人合影，个子最小的是表弟

往事悠悠，今天因为我打碎一个碗让我们的记忆穿越回四十年前，儿子听的津津有味，前尘旧事让我们祖孙三代人不胜唏嘘。

儿子搂着我说：“妈，我姥姥都掐你哪儿了？”“掐屁股，她掐我，我不动，就让她打，眼睛怒视她。最后把她气哭了，问我咋不跑。”小时候这事我印象真是很清楚。

“你妈太拧，大人打你，你就跑啊，她还对抗，打完了，你妈才哭，哭完自己睡着了，我还不敢让她睡觉，怕她受委屈睡着了做病。我就把她叫醒，带她去供销社买糖吃”。老妈虽然八十岁了但记忆力特别好。

“儿子，你姥姥这叫掐把屁股给块糖。”我们祖孙三人说的热热闹闹的，不知不觉我的眼里有泪花在闪动。

家门口的树开满了飘着清香的花儿

大门口的槐花树，开着白色粉色的花，悠悠的清香飘进屋内，我和儿子坐在母亲身边听她讲过去的事情，那一刻，阳光正暖，我的心有些沉醉。

“妈妈，我不小心把碗打碎了，你还会掐我吗？”五十三的我装出害怕的样子，怯怯地问着母亲，母亲温柔地笑着，仿佛时光没有老去，她还是那个年轻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