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光，点亮斯台普斯穹顶的第1096天

冬日高中教室里试卷与书本独有的干燥油墨味道，伴着被厚厚羽绒棉衣包裹进而发酵出的人体的气息，与暖气的热浪一同氤氲而上，从鼻尖进入，炙烤着呼吸道，直击大脑。

学生们从凌乱的桌椅间隙匆匆穿梭，奔波于各科教师的办公室去分析那些已经要被揉烂的月考试卷，夹杂着教室外走廊上食堂大叔手中午饭铁盘互相敲击发出的刺耳音波。

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藏在靠着墙的两座厚厚的书山之后，我和老肥——勒布朗铁粉兼职业科黑，准时拿出了心惊胆战藏在教室中长达一个上午的手机，来见证我年少时最初的英雄亲手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句号。

当然，老肥只是馋NBA比赛罢了。

(Photo by Adam Pantozzi/NBAE via Getty Images)

关于那场比赛的诸多细节我早已模糊在了脑海中。

偶尔浮现的只有小拉里·南斯用他招牌的古典战斧在杜兰特头上将篮球狠狠按进篮筐后，老肥扭动着一身横肉差点将掩护我们的书堆掀翻；

半场终了的仪式上我拼命瞪大眼睛去看，看他各自消磨过十年时光的两个数字就像两团火焰一般被揭下幕布，缓缓升到斯台普斯的穹顶。

与那些传奇的名字一同飘扬，当然，他早已是传奇、看他演讲时每一个表情的变化。

试图将他的面容与记忆中的重合，消除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不真实感；

试图将他的所有都镌刻在我的记忆中。

最后，兰德尔投丢了那记足以点燃湖人希望光辉的罚篮。

紧接着凯文·杜兰特手持镰刀在前场的罚球弧轻轻挥动了一下，老狐狸大卫·韦斯特从阴影中探出那一双长臂，对鲍尔做了那年总决赛最后时刻勒布朗对伊戈达拉做的那个动作，然后，一切就此结束。

(Photo by Juan Ocampo/NBAE via Getty Images)

那张记载着每个人考试成绩的鲜红榜单下，两个高中生眼神空洞地趴在桌子上，我分不清老肥的沮丧究竟是来自于何处。

是终于良心发现，意识到传奇落幕还是单纯地因为勇士赢了，在经历了那几次轰轰烈烈的骑勇大战后，湖人科比与金州勇士已经并列地在他嘴炮名单中排名第一。

这就是三年之前的今天，我到现在仍能回想起的，所有的记忆碎片。

(Photo by Adam Pantozzi/NBAE via Getty Images)

在这个球馆中，球衣退役这个仪式，仍然隆重，却显得有些平庸。

因为这块地板、这里的人们、穹顶之上飘扬的那些个数字已经见证过太多次了，这便是坐拥丰厚底蕴豪门的常态，这次不过是又升上两个新朋友与他们一起作伴罢了。

但这份平庸绝对不会在屏幕前的你我心中出现，兄弟，那可是科比的球衣退役！

我懒于用数据去诉说一个人的伟大，拿过多少冠军，多少荣誉，又在哪些比赛疯狂砍分，或者哪一个赛季场均得分高得不得了，这些在网络上或者数据库中，随便花上五六分钟就能整理并呈现的数据未免有些敷衍。

退一步说，海量数据加身，只能被定义为成功，真正的伟大，是凌驾于精神之上的。

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心目中，科比存在的意义早已超越了篮球。

他教会了你如何不满足于现状去争强好胜；

如何倔强地在不可能中放手一搏去创造奇迹；

他为你开启了篮球的大门；

他同样教会了你如何用汗水去正面击败你曾经所畏惧与打倒你的一切。

(Photo by Adam Pantozzi/NBAE via Getty Images)

又有谁在篮球场上持球发动进攻时，没有幻想过自己能像24号一样后仰，像8号一样投进引爆所有观众的绝杀呢？

这却是我最后一次如此细致地看着他，看他为自己过去20年的辉煌挥手告别。

屏幕中他每一次眼球的转动都能触动我的心，下巴上每一根胡茬都清晰可见。

日后时常刷到他的新闻，看他带着瓦妮莎与女儿们去迪士尼享受家庭、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度假玩乐、偶尔被拍到在球场边为GiGi助威或是讲解战术；

对着他日渐发福的身材在评论区刷着禾斗匕匕、又或是布莱恩特家庭中再添一位成员后带着祝福的心态与大家一起打出“蜗壳四中零”。

我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久。

我本以为会见到他亲手为无数的湖人队后辈退役球衣。

我本以为他会在入选名人堂的演讲上再次调侃沙克。

(Photo by Andrew D. Bernstein/NBAE via Getty Images)

二十年有多长？

化作两道信仰在空中飘扬。

你还记得，三年前那个冬日的午后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