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神树里的故事

南神树

文/刘景才

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我们大排排屯子南边一里之外，有一片天然树林，占地一百亩左右，都是榆树。杂乱无章的随意分布，粗大的树干超过两三个人的联手一围，高大的树头伞盖似的遮天蔽日。新生的，矮小的好像灌木丛似的，和我们个头比肩。

放学之后，三天两头就去南神树，不去心里就痒痒。说那片树林是“神树”，是因为它真的与神灵有许多关系，树林里幽深之处总有些神叨叨的，显得阴森恐怖。

林荫之下，茅草拱卫，光影斑驳地粗大树干上，有杈有洞的许多地方，都会有蒙古人摆放的铜佛，讲究一点的还摆放供品插着香烛。一般的，也有的把佛像随意挂在一扬手高的树杈上，旁边也挂着一条生肉，几个白面馒头或饼子，供品必须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可以见到。

我们小孩子们进去，多数是为了吃个榆树钱，或者玩儿个躲猫猫。也有些淘气的，爬到高高的树头上去掏鸟蛋，于是，喜鹊乌鸦飞到高空叫喳喳地愤怒声讨。严重时，还会有千百只乌鸦出来盘旋“打场”，整个南神树阴影笼罩神泣鬼号，现在那些情景都见不到了。

其实，供奉神佛塑像纯属迷信，看看天空那些飞行大军，想想那些珍贵的供品，还能有神佛享受的份儿吗？难怪有些实行“天葬”、“水葬”的民族保护乌鸦和黑鱼、鲶鱼，敬它们为“神鸟”、“神鱼”，不吃它们的肉。因为是它们帮助升化了祖先的躯壳，其中代代相传的旨意，都蕴含着那些先祖、活佛们的智慧。除了古代姬昌吃儿子肉的典故，那里还有人吃人的事例。

曾经在屯子东头有家蒙古族孩子，七八岁，去南神树玩儿。家人在屯子里到处找不到，去了两趟南神树也没发现，惊动了半截屯子家家出人帮着找。最后天黑了，孩子自己回来了，一问，才知道还是在南神树里睡着了，可见南神树里还有多么复杂了。自那以后，家长们都对孩子严加约束，我们再去南神树，也要偷偷的背着大人了。

三年自然灾害的六零年冬天，人们饿得吃草籽扒树皮，南神树里的所有大小榆树，都被人脱去了衣服，光溜溜的站在那里，好像一群“白骨乍”，看着都替它们感到寒冷。

不知什么时候，那些“白骨乍”也都消失了，六六年我做社员的时候，我家也在那里分到了八条垄的自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