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亚瑟——九月草长

亚瑟殿下，您好啊！我似乎把写信给您这件事，慢慢变成了每月的必然，而我也确实需要一个途径让自己记录和反思。

九月的天气开始转凉，转变却没有那么快，在晴空下走一会儿，便会觉得热，但若是待在树荫里，只有点点光透过斑驳的叶印在身上时，便一点也不觉得热了，连风也变成温和，使劲吹来时甚至夹杂着凉气，此时就只觉得爽利了。

亚瑟殿下，九月于我来说，充斥着告别和离开。先是有位友人离职去了他处，然后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人关系也冷了起来，慢慢从我的生活里抽离开去，最后甚至是我自己，也想着是不是换个环境，重新来过。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我们骨子里刻着这样的基因，所以，离开不是自己的控制，一切都是命运使然。这是我宽慰自己的话，我不敢把离开的原因归结于主观，只借着命运的幌子诉说着无奈。

时间是荒芜的，尤其是对于现在的我，我一面想揪着时间的尾巴去读书、去思考、去做些有意义的事，一面又推攘着时间的后背，让它快点溜走，顺便带走我的不安、悸动和彷徨。我在这段时光里拉扯着，一边崩溃一边自愈，许是在泥潭里待得久了，竟慢慢生出了知足宁静之态，在泥泞里也可以欢快地打滚，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适应性的进步。

亚瑟殿下，我从不敢说自己已然可以清晰和理性，在我的性格里感性常常占着高地，每每我组织着理性的大军孤注一掷，最后倒戈的竟是我自己。我的一位长者评价我，说我缺乏坚定的内心和目标，我深以为然，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首鼠两端、墙头草这样的贬义词确实很贴切。看吧，人终究会活成自己也痛恨不已，不愿与之为伍的人。

亚瑟殿下，最近我迷上了星座和塔罗，试图从中找到更真实而准确的自己，您应该觉得可笑吧。这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我从命盘里抽丝剥茧地寻找，努力的样子像极了梭哈的赌棍。理性的大军伫立在山脚，冷眼地望着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感性，这是最好的进攻时刻，但他们只是望着，一动不动地望着。是因为左顾右盼的我横在半山腰上吗？是因为模棱两可的我进退两难吗？

亚瑟殿下，您觉得我这个样子可笑吗？可不就是这样吗？生活不就是这样吗？老辣果敢的经验不就是从一次次犹豫不决中生出来的吗？我不觉得这不对，倒觉得即使是现在踌躇不前的我也是在进步的，这是我这段时间慢慢生出的坚定。

但太多的时候，经历是很难对人诉说的，也没人能指导或理解，他们只会觉得不解，甚至可笑，你也只能慢慢地依着自己的方式去经历它，等到真的走过那段旅程，你倒也不会有兴致去诉说、去炫耀，别人也只会觉得你变了。

亚瑟殿下，我把这一篇取名叫九月草长，大抵是因为在九月里，我心生了太多杂念，它们像野草一样疯狂蔓延，我用刀割，用火烧，都无济于事。它们密密麻麻地爬满心房，让我战栗到窒息。直到我开始自己做决定，开始坚定地决定，然后它们便开始败退和枯萎了。原来可以这么简单，这是从前的我不敢相信的。

亚瑟殿下，九月的信拖到了十月底才发出，不知道您会不会觉得怠慢，但请相信我也不愿。

您现实世界的梅林大法师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