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名作《半生缘》里，交际花姐姐曼璐为何设圈套把妹妹拉下水

文·段宏刚

张爱玲（1920年——1995年）是20世纪功成名就的女作家，至今在读者心里占据着很高地位。

“女人更懂女人”，在现实生活中是这样，在文学创作里也是如此。

张爱玲具有超强的洞察力，她善于用细腻敏感的女性化视角，来展现不同身份的女性面对错综复杂的世俗生活时，流露出来的精神挣扎和人性堕落，从而深刻地揭示出女性自身的人格弱点，以及“男权意识”对女性世界的摧残，以至于她的作品里笼罩着无以名状的悲剧意识。

张爱玲习惯性地流露悲剧色彩，跟她的生活经历以及所处时代有很大关系。她创作于1951年的《半生缘》，恰恰就是一部表现女性命运的杰作。

这部小说以20世纪30年代为时代背景，主要人物有顾曼璐、顾曼桢、沈世钧、祝鸿才等人，以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展现了丰富多彩的时代背景，深刻地揭示了人物命运与所处时代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顾曼璐和顾曼桢是姐妹两，出生在小康之家，父亲在上海一个书局工作，虽然薪水不是很高，但养活一家人没有任何问题。

在姐妹两碧玉年华的岁月，因为有父亲这座靠山，她们从来没有感到生活的艰辛，相反，她们还有条件接受教育，让以后过上更体面的生活成为现实。姐姐顾曼璐甚至在学校里交上了家境殷实的未婚夫张豫瑾，只等着毕业后两人完婚，前途一片光明。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顾曼璐在17岁这一年，他的父亲因病去世，一家人的顶梁柱突然倒塌。她母亲顾太太是一名传统妇女，性格懦弱，做事优柔寡断，显然不能撑起这个家。她奶奶已经老态龙钟，指望奶奶养家也不现实。妹妹还是不谙世事的少女，更担不起养家的责任。

无奈之下，作为家中长女的顾曼璐别无选择，只能担负起养活全家人的希望。

30年代的大上海虽然很繁华，但对一名17岁的姑娘来说，可供她选择的工作实在太少。多次碰壁后，顾曼璐索性退掉了跟张豫瑾的婚约，来到风月场做了一名舞女。

身处灯红酒绿的场所，做正经的舞女，赚钱并不容易，能解决温饱就不错了。在身边人的诱惑下，也在养活一家人的重压下，顾曼璐选择了堕落，开始把所有委屈和泪水一次又一次咽进肚里，面对任何客人都强颜装欢，慢慢蜕变成风月场里有名的交际花。

但是，顾曼璐心里很清楚，做舞女是在吃青春饭，一切的逢场作戏都掩饰不了内心的空虚，也无法挽留逐渐远去的韶华。她选择做舞女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让家里人面子上很难堪，一家人对她颇有微词，希望她赶快嫁人，把身份洗白。

偶然的机遇，她遇到了商人祝鸿才，随即使出浑身解数，成功上位，从一名舞女华丽转身，变成了祝太太。

可是，数年的舞女生涯伤害了她的身体，导致她丧失了生育能力，跟祝鸿才的婚姻很快名存实亡。面对祝家人的冷嘲热讽，为了保住自己在祝家的地位，以及继续享受优渥生活，一个邪恶的计划在她心中产生了。

她把魔爪伸向了自己的妹妹顾曼桢。

顾曼桢是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有思想有主见的新式女性，她跟温文尔雅的富二代沈世钧互生情愫，两人原本可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却被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给拆散了。

沈世钧对父母的话言听计从，当父母得知他跟舞女的妹妹在谈恋爱时，气得破口大骂，他只好断绝了跟顾曼桢的往来。不过，在内心深处他依然对顾曼桢念念不忘，准备找个机会说服父母来成全他。

在顾曼璐跟张豫瑾悔婚后做舞女的那几年，张豫瑾的事业蒸蒸日上，顾太太看到张豫瑾前途无量，就极力撮合顾曼桢嫁给他，虽然姐姐没能如愿，但妹妹嫁给他，同样能给家里带来许多好处。

顾曼桢没有同意，因为在此时她的心里还装着沈世钧。

作为顾曼桢的姐夫，祝鸿才是一名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商人，当他第一次看到来家里做客的顾曼桢时，就如同饿狼见到了绵羊，两眼放光。顾曼璐正是抓住了丈夫这个心理，才把魔爪伸向了妹妹。

让妹妹代替自己生下孩子，来挽回丈夫的心，从而维持自己体面的生活。这就是姐姐顾曼璐产生邪恶计划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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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顾曼璐跟丈夫串通一气，把妹妹关在远郊一栋别墅里，目的是给丈夫凌辱自己的妹妹提供便利，好让妹妹怀孕，代替自己生下孩子。在丈夫行动时，顾曼璐却在门外窥视着屋内的一举一动，生怕这个计划无法变成现实，打碎了自己的美梦。

生米煮成熟饭后，顾曼桢不得不嫁给祝鸿才。后来，祝鸿才本性暴露后，忍受不了屈辱的她逃出祝家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走投无路。

妹妹是一个黄花闺女，却被鬼迷心窍、欲壑难填的姐姐拉下水，姐妹两嫁给同一个丈夫，这个故事本身足够离奇了。更离奇的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却是自己的亲人，亲人把亲人推向深渊，私欲在亲情面前已经输得体无完肤。

是什么赋予了亲情的淡漠，人性的迷失？

毫无疑问是当时的时代所致。只因为在当时以“男权文化”为主流的社会里，即使像顾曼桢这样才华横溢的女子，也无法主导自己的命运，逃脱不了身心上的双重折磨，只能沦为“男权文化”的服从者。而她的姐姐顾曼璐同样无法把控个人命运，只能变成六亲不认的“帮凶”。这不仅是个人的悲剧，也是时代的悲剧。

关于悲剧是什么？鲁迅先生说了一句振聋发聩的话：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结合鲁迅这句话，就能更好地理解《半生缘》的主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