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有假如...（2）原生之痛

云里，是个生活里很正经，也有烟火气，看起来很精明的女人，其实骨子里很闷骚，精神上又很诗意，是个谜一样的综合体，她像一本充满痛感又奔放酷烈的书。

云里出生在湘北的一个小村子里，景色优美，门前一条大河，常年奔流，她小时候，上山抓鸟，下河摸鱼，打赤脚爬树，扎猛子进深潭，毫不含糊。

长大后，云里看着现在的孩子，生活在都市，成长的小心翼翼，她总是感概，像她小时候，能够平安长大，也是不容易。

她的姐姐云朵，对于云里来说记忆不深，没有姐妹深情，偶有的几件事也不是美好的。

她记得那时候还小，她们从村子里找来破旧的轮胎，偷偷的下河漂流，野河暗流汹涌，有一块尖锐的石头，从云里的膝盖一路滑下来，鲜血直流，河水的浸泡让伤口看起来惨白溃败。

云朵说：“回家不许说，要是说了，我就打死你！”

云里本能的用手护住小腿，那小小的手掌盖不住狭长的裂痕。

山区气候多变，往往山下阴天，可能山上已经是暴雨了，第二天，门前的河水夹着泥沙奔流而下，她妈妈用手指戳着云里的脑门，恶狠狠的说：“下去啊，还去玩啊，咋不把你们淹死，都死了就清静了。”

那时的云里蹲在地上，用力扯着脏兮兮的上衣，想要把腿包裹起来，包括那条丑陋的裂痕。

云朵瘦的像一根单单细细的蒜苔，她高云里一头，她像骷髅一样骨感的手打在云里的背上“我说了不让你告诉妈，你还说，我要打死你！”

云里恶狠狠的咬着牙，不争辩也不反抗，她已经习惯了，从小被妈妈和姐姐打，而爸爸则是不管闲事的放纵，反抗也没有用，就受着吧，那时的云朵渴望长大，渴望离开这没有丝毫温情的家。

云里的左手食指上布满细密的伤疤，那是小时候剁猪草留下的，小小年纪，拿不动大砍刀，总是偏离方向，那小小的手上漫出一抹鲜红，不论多疼，她都忍着，拿破布条缠绕上，不敢说，不然她妈要骂她“真没用，啥事都做不好，要你有啥用。”

这种谩骂，让云里从小到大，都觉得自己干不好任何事，即便工作出了问题，不是她的错，她心里也惶惶觉得，就是自己没做好。

在云朵的认知里，她没有见妈妈笑过，永远一副别人欠她钱的样子，对谁都是恶狠狠的厌烦，云朵从小讨好她妈妈，看着妈妈打云里，她也跟着打，似乎这样就代表着她和妈妈是站在一起的。

山里没有幼儿园，女孩子七岁上就开始去十几里地的镇子上上学，云里记事时还没上学，和村子里的大孩子一起去放牛。

清早的山路上，草地上潮湿的露水，打湿云里漏着脚趾的布鞋，鞋子里滑溜溜的潮湿，云里直到长大都讨厌这种感觉，下雨天，浑身淋透都没事，一旦鞋子湿了就莫名心烦，要马上换下来。

布包里带着干粮，她们把牛撒在山上，去地里扒红薯，然后找个背风的地方，挖个洞，把红薯放进去，把捡来的牛粪点燃，等到放牛回来，就可以吃到香喷喷的烤红薯了。

云朵从小就懂事，放牛的她总是能捡一捆干柴，傍晚，小小的身躯背着一捆柴，跟在牛群后，吃力前行，她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没人要求她，或许，她只是想得到妈妈的表扬，但从来都没有。

云里上一年级的时候，云朵已经上三年级了，三年级的云朵住校，为了省钱，云里每天要给云朵带一餐午饭。

晨雾里，云里背着书包，手里拎着装了午饭的搪瓷缸，叮呤咣啷，穿过芋头丛林，湿湿的鞋子，泥泞的田埂，云里恨死了云朵，恨死了被露水打湿的鞋子。

课间云里拎着饭盒站在二楼云朵的教室外，忐忑的等待，厕所也不敢去，怕云朵出来看不见她，回头又打她，也不敢去教室找云朵，让云朵发现她探头探脑，还是会打她。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年，云里开始住校，云朵看见云里总是高仰着头，把脸扭到一边，似乎比仇人还不如。

云朵去更远的地方上初中，用节省下来的生活费，买了一副羽毛球拍，她让云里陪她打，云里已经是五年级的大姑娘了，但她仍然无法拒绝云朵。

云里不小心用球拍打到地，云朵心疼的不得了，一拍子拍到她头上，云里晕乎乎第一次做出了反抗，她把云朵的球拍扔到了门前的沟渠里，扭身走了。

云朵气急败坏的骂她死丫头，要打死她，云里想，打死我吧，不打死我将来我要咬死你。

云里再也没有碰过云朵的球拍，多年以后，云里回家，那副球拍还放在柜子里，她看见了，漠然的重重把它关了起来。

云里始终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喜欢孩子，不喜欢她，也不喜欢云朵，她始终在忙碌，忙家里，忙地里，或者出去打散工，在家只要看见她们两姐妹，就恶狠狠的骂，讨债鬼，她没有开心过。

家里堂屋放两张床在正屋的两边，是她们两姐妹的，一边隔厦是他爸妈住，另一边放粮食还有其它杂物，云里上初一的一个周末，晚上被雷雨惊醒，她躺在床上，里屋传来悉悉索索和重重的喘息声，那时的云里已经来了初潮，对于男女之事一知半解，懵懂好奇。

她心里清楚的很，青春期的萌动，让云里屏住呼吸，不敢动弹，直到没了声音，又传来说话声，她才呼出一口气。

此后在家度过的每个夜晚，云里总是半夜醒来，睁大眼睛，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在黑暗里，瞪大双眼，直到困倦睡去。

云朵去上了中专，农村的女孩子，初中毕业能继续上学不容易，云里也想上，但是她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家里也没有要供的意思，她也不想上了，她想出去打工，离开那个没有温情，让她窒息的家。

她想走的远远的，一辈子不回来都可以。

此时的云里已经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半开未开，欲迎还拒的矗立在清晨的薄雾中。

初中毕业的云里踏入社会了，就像一个深闺淑女被放在了青楼里，她洁白无瑕，懵懂无知，惶恐错愕。

云里在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就在镇子上的一家小饭馆找到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她才十五岁，管吃管住，一个月三百块。

云里很开心，终于可以自己挣钱了，可以买自己想买的东西，去想去的地方了。

那些忙碌的日子里，云里对男人的目光懵懂未知，但是她能够从中感受到不好的情绪。

老板对她很好，盛饭她的碗里肉都比别人多，厨房掌勺的师傅提醒云里，不要和老板走的近，老板娘不高兴。

从小就能看人脸色的云里很清楚其中的路数，但是从小就缺爱的女孩，一颗糖都能被哄走，这个世界，有些人的感情真的可以廉价的甚至比不上一颗糖的价值。

她没心没肺的端盘子，对着客人笑，不懂也不想拒绝老板对她的好。

终于在一次老板娘带着孩子回娘家的晚上，老板喊云里给他送一盘花生米去屋里，她甩着马尾轻快的进了屋，老板猴急的抱住她，亲上她的嘴，手就摸上了云里过早发育的饱满。

云里来不及反抗，就被他摁在了床上，是云里的生理期，在老板手伸进她裤子的那一刻，猛然起身，说了一句“真晦气！”骂骂咧咧的把云里轰出了房间。

云里白壁无暇的身子啊，她庆幸什么也没发生，居然也无耻的觉得有点惋惜。

这件事发生过不久，云里拿着攒下的七百块钱，跟随同村的巧姑南下广州，打工去了。

在工厂里，16岁的云里，用青春见识了人性的善与恶，她的人生自此拉开了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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