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有假如...（6）云朵的婚礼

云里，是个生活里很正经，也有烟火气，看起来很精明的女人，其实骨子里很闷骚，精神上又很诗意，是个谜一样的综合体，她像一本充满痛感又奔放酷烈的书。

云里按照云朵发过来的地址坐公交找她去了，其实她们离得并不太远，四十多分钟的车程。

云里来广东一年多了，物是人非，她和一母同胞的姐姐相差着四十分钟的车程，两个人居然没有见过面，在云里迷茫的时候，也没有想着向云朵求助，这是从小到大的怨恨，在彼此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云里等在厂外，别扭又焦躁的等着云朵下班。

云朵并不在厂里住，她在外面租了房子。

云朵成长的更好了，比云里还好看，即便是包裹在工作服里，也遮掩不住她青春逼人的热烈。

云朵看着云里说：“干的好好的，干嘛辞职？我这里你不能常住，赶紧找工作，明天去我们厂办看看，天天都在招人。”

云里失落的说：“我知道了，不会烦你。”

云里在云朵的住处，发现了男人的衣服和洗漱用品，看样子，云朵和人过起了日子了，云里审视云朵“云朵，你是不是和男人住在一起？”

云朵正把床上的衣服收起来说：“你不会叫姐吗？”

云里不想叫，她叫不出口。

云朵说：“云里，我要结婚了，结婚后，可能就不打工了，我也不想回家去，那里没有我的牵挂。”

云里说：“爸妈呢？”

云朵看着云里笑了一下“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了。”

云里顺利入职，是一家电子厂，她在流水线上负责把小小的零件抹上胶水，粘在一起，没什么技术含量，云里动作很快，有人带她一天，她就熟练上手。

虽然是一个厂，但是云里仍然见不到云朵，说句实话，不是她没地方去，她也不会来投靠云朵。

但是这次来，云里明显感觉到云朵的变化，她柔和了很多，不再乖张，但是多年的积愤，让云里不想过多的和云朵掺合在一起，她浑身不舒服。

再见云朵是几个月之后，云朵打电话给云里约她一起吃饭。

云里很诧异，但还是休息了一天，云朵和一个男孩子一起，那个男孩子黑瘦，个子不高，他一口广东话，是本地人。

男孩子父母经商，不算特别富贵的人家，但是至少有房有车，不愁生计。

云里其实并不清楚本地人意味着什么，她满脑子想的是，云朵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看上他的。

云里只以为，云朵是想让她看看自己的男朋友，没想到，坐下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她要结婚了。

云里张着的嘴半天合不拢。

那个男孩子起身去卫生间的空档，云朵说：“我们这样的家庭，不能给我们任何的帮助，只能靠自己，我不想再回去了，不回去打一辈子工，或者回去嫁人，我都不想，我想留下来，他特别喜欢我，人，怎么样都是过一辈子，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不是一件坏事请。”

云里第一次听到云朵跟自己讲这么多的话，她看着云朵：“你喜欢他吗？”

云朵看了一下窗外：“有什么重要，对我们来说，活下去不是更重要吗？”

云里不说话了，她的内心是憧憬过美好的爱情的，她相信云朵也是。

可是自己和峰哥的事情，让云里明白了，爱情有没有都可以，但是没有钱才是真正的悲哀。

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所有的欲望其实都是金钱的欲望。

云朵问云里“爸妈都来不了，我结婚，你能代表娘家人参加吗？”

云里点头，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她和云朵的关系拉近了，多少年的怨愤也在慢慢消融，在离家乡的千里之外，她们是彼此的亲人。

秋天的时候，云朵结婚了，婚礼很隆重，新朗家毕竟是当地的，又做生意，云里作为唯一的娘家人，男方一桌子陪客，云里却感到局促和孤独。

她看着云朵满脸的笑和身边到她肩头的新郎，云里只觉心里堵得慌。

他想到了峰哥和王绍平，自从离开后，峰哥后来只发过一个信息，让她等一等，云里心里很冷，她虽然依赖信任过峰哥，但是离开时，他的决绝，分明是把责任都推给了自己。

自己走的不体面，但她知道，峰哥的妻子已经很给她面子了，同样是女人，云里的成长让她知道，男女的差别。

女人总是为男人着想更多，而男人却只想用最低的成本取悦自己而已。

云里换了手机号码，王绍平每天下工后都会打电话给她，这是云里的温暖。

过年的时候，云里没有再打电话回家，那是她的家，不用经过她妈同意，就可以回去。

她和王绍平一起回去，在回去的路上，云里才知道，原来她一点都不了解王绍平，虽然她答应了做他女朋友，但是云里没有问过他任何事，她只是单纯的享受着王绍平的爱而已。

王绍平六岁就没有了爸爸，妈妈积劳成疾，身体很不好，她妈妈又找了一个上门夫婿，是个重组家庭。

王绍平说：“云里，我妈妈肯定会特别喜欢你的，她一直想要个女儿。”

云里跟着王绍平回家了。

王绍平的妈妈是很质朴的女人，安静的坐在房檐下，看见云里，脸上绽开牡丹花一样的笑，她拉着云里的手，无声的掉下泪来。

云里很触动，这个也是妈妈，她的温柔让云里的心苏醒，比起自己的妈妈她心黯然。

他的后爸一看就是老实人，话不多，干活麻利，他忙忙碌碌，一桌子饭菜出自他的手，吃饭的时候，他一把把王绍平的妈妈从廊下抱进屋，把她安置好，饭盛好，放在手边，体贴入微。

王绍平妈妈一直拉着云里的手，给云里的碗里夹像小山一样的肉，那个男人说：“你先吃饭，吃完饭你们再说。”

云里很喜欢家里的这种氛围，温柔的妈妈，慈祥的爸爸，夫妻和睦，没有争吵。

她的心里已经放电影似的幻想了她和王绍平结婚后，一起生活在这个家庭里的种种可能性。

云里太缺这样的生活了，爱的缺乏，让她从小就渴望平淡安稳和岁月静好。

年后，王绍平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登门拜访，她妈妈还算给面子，饭桌上总是漏出了一点微笑，仔细盘算王绍平的家底和家庭关系。

云里看着她妈妈的笑一点点冷在脸上，心里无限哀伤，她知道，在她妈妈心里，还是有她在乎的东西。

王绍平走了，她妈妈说：“你还要不要脸，这就自己跑到人家去，真丢人，还有，他不行，家里负累大，趁早分手吧。”

云里已经长大了，现在的她已经够胆和她妈妈抗衡，她想得到的不是这个，她想不明白，是自己的亲妈，难道说一句好听的话，就那么难吗？

妈妈的反应，触动了云里的逆鳞，她第一次执拗的想要坚持一件事情。

云里说：“分手是不可能的，我要嫁给他。”

她妈妈总是一句话没有，就开始发怒了，云里小时候就知道，她对比了一下王绍平妈妈的和煦，她说：“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关心过我，还有云朵，在你心里，有没有你想关心的人，云朵嫁人你都不管，我，你也别想管，你是我妈妈，我不能选择，以后我也会孝顺你，但是这事，你管不了，我也不会听你的。”

还没有过十五，云里就收拾行装和王绍平离开家乡回了广东，这是打工人每年固定的迁徙。

工厂流水线的工作，枯燥乏味，数天如一日，两个人每月固定休息时间一起约会，出去逛街，看电影，平淡，简单。

她和王绍平发乎情，止乎礼，他们牵手，拥抱，亲吻，这才是青春正常的恋爱吧！

有时候王绍平把她抵在墙上，疯狂吻她的时候，云里会想到峰哥温柔的吻，两下一比较，她还是喜欢王绍平多一点。

日子若一指流沙，在广东的日月，四季不分明，一件单衣过一年，云朵都快要生了。

这些年云朵都没有回过老家，云里总想，云朵其实更像她妈妈多一点，冷漠，薄情。

但是春节回去，云里明显发现妈妈对于姐姐的情感不一样了，那个时候，她不懂，日后，她和王绍平结了婚，云朵才醒悟，终究还是钱，金钱，让她和云朵的命运，再一次拉开了距离。

云朵再一次打电话给云里的时候，她已经生了，在医院，云朵没人照顾，她问云里能不能照顾她。

云里思虑了一下，就答应了，她又一次辞了工，拉着她的箱子，去了云朵的家。

她公婆忙于生意，无暇分身，老公有自己的事做，也无法照顾，云朵生了个女儿，她一点都不开心。

云里一边学习，一边照顾云朵，她一个姑娘家，学着照顾婴儿，照顾月子里的云朵，磕磕绊绊。

两个人不再争吵，像一对陌生的姐妹。

云里看着兴致缺缺的云朵说：“你要好好养育她，爱她，现在跟以前不同了，不要让女儿将来长大跟你一样。”

云朵哭了，她说：“云里，我很累，我也想她，但是我却不愿意见她，我经常做梦，梦见她打我，说我没用，这么些年来，我从来没觉得我可以做事，我总是胆战心惊，总觉得自己不够好，总觉得犯错的人是我。”

云里拉着她的手，没法跟她拥抱，太生疏了吧！

云里说：“不要让你的女儿也恨你，既然你做了妈妈，就要学会怎么做妈妈。”

云里感觉自己不是二十岁，她总觉得自己三十岁了，内心疲惫的一天天老去。

她不想在外漂泊了，她想回家，回去和王绍平结婚，生孩子，日出日落，厮守在自己的一方天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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