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记忆」记忆的照片

我的小学、中学是双脚丈量过来的。学校在离家六七里的村集上，无论刮风下雨、烈日暴雪，早中晚都靠双脚来来回回地走过那熟悉的乡村路。

村庄后面与另一村庄之间有条大路，当初建的时候大概考虑到另外几个村庄需要共用而弯成一个直角，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从来都不走这段直角路，不约而同结伴的几个孩子，都从田间的小路穿过，连走带跑格外有趣。

上学第一天是母亲带着我去报名的，当时年纪小还不到七岁懵懵懂懂的，但其间发生的两件事却记忆深刻至今难忘。

我站在母亲旁边，隔壁村有个比我大一岁的孩子正在报名，长得胖胖乎乎的小名叫“大萝卜”，老师问他：“你家几口人？”他想了想答道：“一大把人。”老师们大人们顿时笑做一团……我却并不觉得好笑，独自一人走开了，有个班级孩子们正在朗读课文，我跕着脚往窗户里看，顺手抓住窗户上的木栅栏往上鳅，突然，有两只手指头拎住我的耳朵，惊吓之中我掉了下来，扭头发现是学校的刘校长，很是惶恐。这时母亲找了过来，跟刘校长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带我回家了，回家后我跟母亲说我不想上学了，母亲好说歹劝我才同意了，但心里一直忌恨这个姓刘的好长时间……

农村孩子上学根本就没把学习当回事，成绩自然也不是那么回事，不过也没影响我小学升到初中。

初中我数理化一直不错，尤其喜欢物理课，物理老师有一个习惯，班上哪个学生走神或做小动作，但准会用手中的粉笔砸过去，有时连黑板擦都砸，学生们都很怕他。我的英语实在是惨不忍睹，单词下面全是汉字注音，其实班上大多数学生跟我差不多都是汉式英语。

坐在我前面的女孩姓汪，数理化不好，但英语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英语老师常常让她读课文、写单词，她长得很漂亮，扎一头马尾辫，有少女的成熟和青春，班上好几个大些的男生一直追着她，给她写小纸条，佩服她却根本没当回事，那些男生只好把目标转移到其他女生身上，后来还听说班上有个女生被其中一个男生弄到手了……

渐渐地，她经常问我数理化的问题，我知道的都耐心地讲给她听。她让我多背单词，教我音标发音，可惜我没听进去又加上不愿死记硬背，英语成绩一直很可怜。

三年时光转瞬即逝，初中毕业前夕，班上同学间开始互送照片、互赠留言、私下约会，很多同学连课也不上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况且我也没有什么照片，也没有精美的留言本，更不知道该约谁干什么。

一天放晚学的时候，她跟在我后面，我问她什么事，她没有说话，腼腆地笑笑把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我转身跑了，马尾辫在她的头上飘逸起来……

我忐忑地把信封塞进口袋，走到学校东边小树林里拿出信封，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她穿着那件碎花裙子，身后是一片荷花……照片背面写着“喜欢你，别忘了我。”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是怎么回家的，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张照片……

第二天放晚学的时候，我跟在她后面，她问我什么事，我没有说话，不知所措地把信封还给了她，一刹那间，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流泪了，分明那么伤心……

毕业后，竟然再也没有相见……

多年以来一直想告诉她：那只是少年心灵里的误会一场，那只是少年青涩无心的冷漠，那只是少年年少无法托举的珍重。泛黄的画面似水流年，记忆的碎片——再也拼凑不回逝去的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