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爹的荤段子》

《 小爹的浑段子 》

文 /筑阳泥瓦匠

小爹名叫夏修然，在谷城城关西关街和附近的乡村，说起西门口剃头的夏师傅很多人都知道。父辈姊妹五个，小爹是老三，弟兄排第二，老幺（我真正的小爹）儿时病死了，大概是这个原因，在我开口学说话的时候，大人们就让我们管二爹叫小爹。

“良田万顷不如薄艺在身”。小爹十来岁的时候爷爷奶奶就送他去外边拜师学剃头的手艺。那个年代，拜师学艺的规矩是跟师傅三年啥都得干，师傅那儿管吃住没有工钱。学艺三年期满，小爹回到家来，置办了理发工具和一副剃头挑子，先是挑着挑子四处转游“剃乡头”，慢慢地积攒了一点钱就买了一把靠背理发椅，在自个家里开起了理发店。剃头刮脸刮胡子、按肩拍背采耳一套程序下来是一毛五分钱，有的顾客给一毛钱小爹照样剃。小爹剃头过细，无论老少一样对待从不敷衍，口碑好回头客多，逢年过节最忙。

小爹因病未结过婚一辈子单身，原因是五八年吧南河涨大水，县里组织抢险队到一个叫“开封峪”的地方抢运粮食。小爹年轻，只身跳进冰冷的河水里扛起粮包一趟一趟来回跑，在冰冷的河水里浸泡时间长了，回来得了癫痫病，从此做不了重活，好在抢险有功，县里对他进行了表彰还奖了一面锦旗，是当时的谷城县县长于峰亲手颁发给他。小爹把那面锦旗挂在显眼的地方，每有生一点的顾客来，小爹总爱指着那面早已褪色的锦旗骄傲自豪地介绍：“这是于县长亲手发给我的...”每说到这些小爹脸上总放着红光。锦旗上有八个篆字，也不知道是几个啥字，反正肯定是好。因为有“功”也因为有病，只要不发病理发店就一直开着，“文革”时期割资本主义尾巴，也没有人来过问。

理发店节前最忙尤其是春节，正月初一都还有人来找小爹剃头。我上小学的时候，放了学就给小爹帮忙打扇子、扫地、倒水给客人洗头...后来小爹教我剃头，初学时先给自家人剃头刮胡子，然后慢慢给秃子剃头……读初一时，我便学会了剃头的手艺至今都还能拿起剃刀。

理发店像茶馆，小爹一边给人剃头刮脸，一边说说笑话讲市井传闻。常讲的故事里有一段挺有趣。说张三、李四、王五相约下馆子喝酒，期间一人提议喝酒“行个令”，谁输了谁结账出酒钱。三人一致同意，并以“胡子为题”，谁说的有道理最厉害算谁赢，否则就是输，输的人出酒钱。张三年长，先说:“我胡子长胡子长，走进天下赛人王”。乖乖，“赛人王”？这跟皇上一样厉害呀。李四看看张三王五也摸摸胡子说:“我胡子短胡子短，走进天下没得人敢管”，“没得人敢管”厉害!厉害!王五也摸摸自己的胡子想想说:“我胡子稀胡子稀，走进天下没得人敢欺”，乖乖“没得人敢欺”这也厉害啊！三人都厉害都没输，喝完酒就抬屁股走人，这店家可不答应啦，你们谁输谁赢管我屁事，喝酒出酒钱想赖账是吧，一把拉扯住三人到县衙见官。来到县衙，县官升堂，问店家“状告何人？所为何事？”店家说:“这三人在我店喝酒，吃喝完了不给钱就要溜走，小人在店门口拉住他们来见官，请大人做主”。县官一听还有这等事情，张三李四王五如此大胆，在本县的眼皮子下吃霸王餐从速招来。三人说道：我们喝酒行令，约定以“胡子”为题，谁输了谁出酒钱，结果都赢了，故尔没有结酒钱就走了。“赢了”，县官嘿嘿一笑，说来本县听听，看看你们是咋个赢法。还是张三先说:大人，我说的是“我胡子长胡子长，走进天下赛人王”。县官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大胆张三，本人一县之长，在一亩三分地上也从不敢说赛人王，你这狂徒“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来！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双倍出酒钱”。张三被拉了下去。李四一看大势不妙啊，连忙说：大人、大人“我说的是我胡子短胡子短，好比县大人您下面地一个卵”。县官一听哈哈大笑，嗯，这还差不多，好，你不出酒钱滚吧。王五一看张三挨打，李四改口不出酒钱，灵机一动说：大人大人，我说的是“我胡子稀胡子稀，好比您夫人下面的逼”。县官连连笑道：“好！好！你也不出酒钱”，退堂...。小爹边讲还不时地开着玩笑，“X老头，我看你的胡子有点稀啊...”客人们都会意地呵呵笑了起来。小爹接着说：“看看，不管啥时候胡吃得，胡喝得，可胡说不得”。“老古话说，光棍（圆滑的人）软如篾，眼子（二货）硬似铁，这会说话的想到说，不会说话的抢到说……”。

许是开理发店四面八方人接触的多，小爹会讲的段子也多，有些段子我一直当成笑话空闲时讲给工友们听。成人不易，走向社会尤其中年后，曲折的事经历多了，因言语表达不慎碰上一鼻子灰甚至撞上南墙的事常常发生。现在安静下来，想起小爹讲的段子和说过的话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小爹的浑段子里潜藏着见啥人说啥话的处世做人道理……

写于2021年初春

筑阳泥瓦匠本名夏安明，湖北襄阳市人，土建技师工程师。业余爱好写作唱歌。《芦苇》《汉江号子何处觅》《放下尊严》等作品被报刊主流媒体选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