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时（一）那年榕树花开

*忆2020年身边人儿事儿*

“活着，好好活着”成了多少人2020年的自嘲或是祈愿。意外和明天相生于硬币的两面，抛空后落地何面朝上就是你今天的答案。何时生与死的问题成了一个有律可依却无迹可寻的概率问题，那是你无法左右的50%。

“活着挺好的”凯哥说，在他小半生的人生里，经过生历过死，活着才有希望，这是他现在唯一的信条。

因为这场疫情，在家超长待机的我们见到了许多许久未见的亲朋好友。印象里凯哥是一个干净清瘦的大哥哥，最近的印象是大二寒假在外婆家见到的他，高瘦沉默就像学校里那些高冷的学长。这次再见是变了一个人，高大壮实，直直地挺着腰板站在那里；说话时脸上总是挂着浅笑，还时不时冒出一两个冷笑话。看着眼前这个35岁的男人，皮肤黝黑，寸板头，妥妥的一糙汉子，可眉眼间的清秀竟和少年时别无一二，眼神温润清澈，真诚坦荡。

时间在生命中穿梭，记录着一个人，也在改变着一个人。

16岁的我们是一个高中生，19年前，16岁的凯哥是一名高二生。19年前的那个五月，那天是周六，巴兰高中和往常的每个星期六一样寂静的不像是一所学校。叮铃铃急促的铃声响彻在每个教室，整个校园像是解除了魔咒，骤然热闹起来。难得的周末，少数的住校生在慢悠悠地整理着课桌，他们并不着急离开教室；走读生们三三五五个结伴而行，打打闹闹有说有笑地地离开了学校。从校门口出来的学生中如果背着大大的书包，鼓鼓的，他们也是住校生不过要在每个周末回家一趟换洗衣物备置下周的干粮，此刻他们手中的袋子，大大小小的空荡荡的，在星期天归校时则往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还是鼓鼓的。

五月，温暖中夹杂着丝丝燥热，环卫路是长长宽宽的一条街道，高大的榕树交错着立在街道两旁，放眼望去竟像这条街道的守卫们。虽名为环卫路，但却是这个小县城最有文化的一条街道，县城里的几所重点初高中都在其两旁。太阳当空高悬，刺剌剌的，阳光从树叶中探出头来洒在地上，像树上的花开，星星点点，周六的环卫路热闹的快，安静的也快。

那天的环卫路似乎更安静了，温度骤升，这日更甚，直逼盛夏。周六午后的巴兰高中连平日打开的小铁门也锁上了，整个学校都在午睡，安静乖巧。似是不敢吵醒安睡的学校，校外一侧墙角里聚集着一群少年，围成一圈圈蹲在那里嘀嘀咕咕悄声说着什么，随着一声“我们出发”低沉的号令地发出，一个高高壮壮的少年率先站起来像是一个将领走在前头，身后跟上了十几个少年们，本就宽大松垮的校服在少年们不可一世的步伐中更显得大摇大摆。

风起，榕树花轻摆了下，困意正浓呢。少年们浩浩荡荡的队伍在逼近，去向何方呢？风再起，执意要叫上小伙伴一起一探究竟，榕树花终于晃动了起来，耷拉着脑袋抬着疲倦的眼皮低头看着这群少年们，不似平日的嘻嘻哈哈，这日各个一脸严肃，青涩的脸庞上写满了心事，谁还不是个多愁善感的少年呢？风不停榕树花莎莎响着，懵懂的年纪，敏感的内心，却是有着可以放肆的资本，这就是所谓青春吧。春困的午后，扰人清梦实在是不厚道的，榕树花懒理风吹，补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