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198X年浪迹》第六章：人因心事而寂寞

著/千花千树

如此绝妙的相似，让我产生错觉。认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我已多年没见的小女孩希尔。面对她那一句‘谢谢你’，让我顿感不知所措。

我们在阳台上随便找个话题聊了起来。聊着现在聊着过去，同时也聊起了彼此的心事。

女人的确是当年那个让我烦心的小女孩，在一杯烈酒的灼烧下，她给我讲起了当年的故事。

小学毕业那年，她家人把她接回县城读书，在初一初二这两年一直都被评为学校的三好学生，同时随着年龄的长大又出落得亭亭玉立，自然引来无数男同学甚至外面社会的人的追求。花季的青春，情窦初开，枯燥的文言文被甜言蜜语的情书所取代。

她在初三下学期的时候跟外面社会的一个外号V哥的街头小霸王谈起了恋爱，结果呢，成绩便是一落千丈。当时我在L镇，女孩在H镇。H镇相隔L镇五十余公里，已不属于青蛇帮的势力范围。

V哥在追求她的时候无数次的宣称自己是世界上最纯情的男人。后经相处发现，V哥吃喝嫖赌无所不沾，而且样样精通。她再无法忍受，提出分手。哪知V哥坚决不同意，欲对她施暴，结果未遂。

她不敢把事情告诉家里人，因为家里人并不知道她早恋。初中毕业，她没有考上高中。后来跟在中考也落榜的女同学一同来到S城打工，在一个鞋厂里面一待三年。期间认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女的，学会了抽烟喝酒，还经常相约去酒吧去K歌。

有一次来到这个酒吧喝酒，被某男子性骚扰，当时正巧老板在酒吧，看见了这一幕，帮她解了围，之后老板就安排她在这个酒吧驻唱。

我听完希尔诉说完她的故事，对那个V哥心生杀念。但想到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年风光无限的青蛇帮头号刀手，只恨时间不可倒流。

希尔看着我，我看着她，各自从各自的眼神里看出了对那些年所做事情的追悔。只是，后悔有用吗？

希尔突然用双手抱住我，我有些措手不及。感觉到有东西滴在我的后背。不用去看，我知道那是希尔的眼泪。一颗一颗，滴在我的后背，渗透入我的心。

同命相怜的我们，在酒吧里始终保持着距离。希尔依然唱她的歌，我依然看我的场。我们平日的交流，除了眼神什么都不用。久而久之，老板发现了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异常，派人监视起我们的生活。我恨，趁一次酒兴，砸了他的酒吧，带着希尔离开了S城。

五年的时间，我都没有跟父亲、祖母、祖父联系过。他们却四处的在打听我的消息。五年，应该早已物似人非。五年，也许L镇的人们早已不记得我模样。

我带着希尔回到了L镇，在路过集市的时候看到一妇女低着头在叫卖蒜头，声音清脆的让我以为是自己的母亲。熟悉的位置我一直没忘，这是当年我卖柴的并被收保护费的地点。

我走过去，问道：“这蒜头怎么卖？”

妇女抬起头，看了看我，伸出两个手指说：“2毛钱一斤。”

我在心里计算重量，当年母亲的蒜头合计卖了24块钱，却赔了这一生。而我今年，正好24岁。

我正打算买下一斤作为纪念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妇女告诉我：“昨天有一位60多岁的老太太因为心脏病复发被送进医院急救，就差几分钟险些丧命。”

我追问道：“那个老太太是哪个村的？”

妇女答：“H村的。”

我开始不安，拉着希尔直往镇医院跑去，疯了似的到处问护士。护士查阅了住院登记，告诉我:“208号房。”

我飞奔上二楼，来到208号房门口，透过玻璃窗看见里面三个熟悉的身影。我的祖母、祖父，还有父亲。祖母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祖父和父亲陪坐在一旁照料。

我轻推门，父亲被推门声惊扰回过头来。看见是我，却又不确定是我。

他问我：“你找谁？”

我没有回答，径直走到祖母身边，用手轻轻放在祖母的脸上，轻轻的唤道：“祖母，您开开眼看看我，我是小乖乖，我回来看您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泪流满面。

祖父和父亲确定是我之后，已经忘掉了那些训骂我的话，把手搭在我的双肩，也留下了泪。

红世滚滚，痴痴情深。凡间的二十几年我看透，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许多人许多事，就算用尽千方百计也无法改变。而那年那天的暴雨倾盆，电闪雷鸣，鸡占鸭窝，公狗母狗乱配，其实并不是在迎接新一代救世主。而是在告诉后来的我，你在凡间，注定寂寞。

事实上，我在凡间，也懂了寂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