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不是故意的

这几天天气特别好，像阳春三月，郑老师像往常一样围着小村转了一圈，吃过饭，披上棉布大衣，骑上自行车，早早的到了学校，他的车子后面的支架早就没有了，车子必须靠着树才能站着，他把棉布大衣搭在车上，办公室还没有开门，就拿着一把大扫帚和学生一块儿扫地去了，郑老师说这也是锻炼身体，他的身体不是很好，这学期想教一年级，五年级听着就头疼，郑老师说还想多活几年，陈校长同意了，他才接了一年级的语文。

潘小为和李向鑫昨天下午放学没排路队就跑了，他们还想着赵二歪家房后的那棵柿子树，叶子落完了，上面挂满了黄澄澄的柿子。李向鑫早就惦记着，上午他和潘小为就商量着打算偷来着，终于要行动了，正好赵二歪放羊还没回来，李向鑫麻利地爬上了树，潘小为有点胖，试了几次，最好的成绩是抱着树吊了一会儿，最终没上去，他只有等着李向鑫给他扔下来几个，树上的柿子倒是很多，但能吃的却不好找，李向鑫找了二三个软一点的，装进口袋里，潘小为说：“李三金，扔下一个。”李向鑫随手摘下了一个，丢给潘小为，潘小为笑眯眯的跑着捡起了柿子，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立即吐了出来，把手中的柿子投了出去。

“李三金，涩着呢！没法吃，找个软点的。”

李向鑫说：“没有啊！”

“把你口袋里的扔下一个。”

李向鑫没有搭理潘小为，找了个合适的树杈，坐在上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柿子，掰开咬了一口，学着何老师诵读课文时的语气，大喊一声：“啊！好甜呐！”这突然的一嗓子把潘小为吓了一跳，眼馋地看着李向鑫，乞求着说：“三金给俺一个呗。”李向鑫还是没搭理潘小为，依然心安理得地吃着柿子，潘小为有点急了：“不给是吧！”潘小为看见树旁有一个小水坑，他立刻有了主意，用手挖了泥巴，甩在树干上，李向鑫就往小水坑里投柿子，潘小为衣服上溅得满是泥点，树干从上到下也糊满了污泥，潘小为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故意说：“赵二歪回来了。”李向鑫有些惊慌，树下满是柿子，赵二歪肯定还要打屁股，潘小为看着李向鑫惊慌失措的样子，觉得非常好笑。对李向鑫说：“跳下来吧！”然后跑走了。

李向鑫往下一看有点头晕，树干上被潘小为糊得都是泥巴，把衣服弄脏了妈妈肯定会问，妈妈打屁股一点也不输于赵二歪，情急之下，他发现顺着一个粗点的树枝可以爬到赵二歪家厨房顶上，他慢慢地爬了过去，跳到赵二歪家厨房顶上，房顶满是树叶，他想到去年偷了赵二歪的柿子，被他打了屁股，今天我得惩罚他一下，他把树叶收集起来，装进赵二歪家的烟囱里，把冒烟筒堵得结结实实，然后从厨房又跳到一段墙头上，从墙上往下跳时把脚给崴了。

今天，李向鑫一瘸一拐地走进学校，潘小为幸灾乐祸地说：“也成李二歪了吧。”李向鑫气的直瞪眼：“一边去。”

上午第四节是张老师的体育课，李向鑫非常喜欢体育，看来这次上不成了，同学们都到操场集合，潘小为经过李向鑫时，还喊了一句：“上体育了！”李向鑫知道是在气自己，没有理潘小为，他隔着窗户远远看着操场上的同学，竟感到有些淡淡地失落，郑老师的自行车靠着五年级教室旁边的树放着，上面搭着郑老师的大衣，李向鑫忽然对大衣有了兴趣，他一歪一歪地走到自行车旁，把大衣披在身上，顿时有“彭总”的感觉，电视剧里面“彭总”就是穿着大衣指挥战斗的，看着就很酷，他披着大衣慢慢走回教室，全然不顾大衣“秃噜”着地，大衣上满是尘土，李向鑫便把大衣铺在桌子上，用课本摔打一时间教室里尘土飞扬，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李向鑫激动地拿了一把笤帚，一时间竟忘了脚还疼着，到教室门前扫了一大堆细土，用学习报包好，李向鑫想了想好像还少点什么，对，应该再去端半盆凉水，他跑到何老师办公室要了半盆水，说是放学扫地洒水用，李向鑫一看表快下课了，他把教室后门反锁，前门虚掩，只剩下一条缝，然后把一本美术书架在门上，书上放上刚包好的细土，又把半盆凉水放在教室前门里边。一切准备就绪。

下课铃响，李向鑫往外一看果然是潘小为第一个跑了过来，他用大衣蒙着头趴在课桌上，门突然开了，细土一倾而下，就听“啊”的一声，教导主任杨菲，头顶着报纸，混身上下都是尘土，眼睛也给迷了，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杨主任下意识想躲开，往前一迈，又是一声“啊”，一只脚正好踏到水盆里，冰冷刺骨，杨主任揉着眼睛，不知该进该退，这时大衣下面的李向鑫用手砸着桌子大笑不止，停都停不下来，眼泪都笑出来了，他扯下大衣，看到杨主任头上、脸上、衣服上全是细土，只有两只眼睛被她刚刚擦出一片儿地方，还可以让李向鑫认出站在他面前的就是被同学们称为“灭绝师太”的教导处主任杨菲，李向鑫表情僵硬的、呆呆的、嘴半张半合地看着杨主任，杨主任怒不可遏，一把拉住李向鑫的胳膊，由于刚才高跟鞋里灌满了水，她用力一带李向鑫，脚下一滑，一下子又坐到了水盆里，把脚也给崴了，她拽着李向鑫慢慢地站了起来，两个人都一瘸一拐的向教导处走去。

第五章

起床困难户

何美子的闹钟就是妈妈，只要妈妈不叫起床，她也许能连着睡到下一个天亮，但今天才是星期二，离下一个冬眠日还有三天，妈妈照常起的很早，从做饭开始就叫她起床，妈妈知道美子起床的缓冲时间是半个小时，再加上梳洗时间，拖拖拉拉，至少一个小时，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睡神”。

果然今天又叫她起床了：“美子，美子……”

何美子把声音拉的很长：“嗯——”然后就没了动静。

妈妈忙了一会儿，走到美子房间外：“美子，美子该起床了。”

房间传出一串长长的声音：“啊——”然后又没了动静。妈妈到厨房炒菜去了。

饭做好了，妈妈再次走到美子的房间外：“美子，起床吃饭了。”

何美子懒懒的说：“再睡一会儿。”

妈妈说：“别睡了，你看几点了，一会到学校迟到了。”

何美子慵懒地趴在枕头上，用手去摸床头的手机，竟然没找到，何美子坐了起来，翻腾着找手机，还是没找到，冻得直打颤，她决定先穿好衣服，再说手机的事，衣服也没了，她把掉到地上的半条被子拉到床上，衣服裹在被子下面，昨天她是放在两条被子中间的，这样早起衣服不是太凉，这下可好，在地板上冰了一晚上，同时她也发现手机也躺在地板上，后盖在床下才找到，何美子赶紧把它们组装起来，还好没坏，一看时间，七点十分，何美子：“啊，不好，要迟到了。”也顾不上衣服凉了，最重要的是赶快起床。

洗梳完毕，简单吃了几口饭，匆匆的骑上电动车走了，后面妈妈喊着：“还有时间，把饭吃完再走。”

何美子已跑很远了，晨雾中，一条悠长的小路，两排白杨森然林立，一骑浅红电动车，一袭洁白羽绒服，飘扬长发伴着随风而落的黄叶，让这个冬天多了几分意境。

和何美子一样，李向鑫每天起床都是痛苦的经历，但他的闹钟是鞋底，只有这样李向鑫才慢慢腾腾地爬起来，然后妈妈还得催着他洗脸吃饭，一边吃饭一边迷瞪，好不容易吃过饭，找书包又得半晌，这时外面张玉鸣叫了一声：“李向鑫，上学了！”李向鑫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今天张玉鸣骑了辆自行车，李向鑫惊讶地说：“夏老师不让骑车。”

“啥时候你李三金也守纪律了，夏老师不是不在嘛，再说我今天‘吃桌’，去晚了人家不吃完了。”

“是吗！回来时给我带点好吃的。”

“没问题。”张玉鸣用车载着李向鑫边走边说。

何美子今天真的有些晚了，走到学校时，已打过预备铃，学生说教导主任杨菲正在找她，赶忙放下车到教导处去，杨菲一看何美子来了：“小何，前两周说我们学区里有个配乐诵读演讲比赛，26日就要开始了，每个学校报一名学生参加，其他年级都报我这里了，就少你们班，夏老师给你交待了吗？”

“我们班已准备好了，让王雨欣参加。”

“今天下午第三节，我们先预选一下，你让王雨欣准备一下。”

何美子答应一声回教室了。

班长王雨欣和几个同学正在办黑板报，何老师也加入办报队伍，她画的连叶小鱼，非常有趣，同学们都惊叹小鱼活灵活现。何美子边画边指导同学们，有几个同学也画得有模有样，何美子把下午诵读预选告诉了王雨欣，王雨欣自信的说：“老师我已准备好了。”何美子听过王雨欣的诵读，配上音乐，诵读的非常好，她对王雨欣很有信心。

下午第三节诵读预选开始，同学们分班整整齐齐坐在校内“小广场”，大家都知道，这次的第一名应该在六年级的王小美和五年级王雨欣中产生。比赛结束了，王小美和王雨欣并列第一名，这让教导主任杨菲很为难，她给中心校打电话看能不能让两个孩子都参加，说明情况后，中心校的答复是按原则走。这说明她们两个只能去一个。

何老师带领五年级的学生回到教室，同学们都围着王雨欣祝贺，王雨欣很兴奋，这两个星期的努力没白费，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夏老师，这时教导主任杨菲把何老师叫走了，正好六年级的班主任高老师也在，杨主任说：“刚才给中心校打了电话，说只能让一名学生参加诵读比赛，我们应该怎么办？”她们两个一听也很为难，王小美和王雨欣都为这次诵读抱了很大希望，下了很大努力，当听说她们是第一名时都非常高兴，没想到命运会这样开玩笑，丢下谁，对孩子都是一个打击，何美子想了想说：“杨主任，同学们的演讲我都听了，我个人觉得王小美要比王雨欣有感染力，与音乐配合的非常好，感情节奏控制的也很到位，让王小美去，王雨欣我会给解释的。”

杨主任说：“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我也觉得王小美好些，小何你要做好王雨欣的安抚工作，不要让孩子有什么心理负担。”

“放心吧！杨主任。”

何美子忧心忡忡地回到教室，王雨欣说：“老师，学校的那个播放机让我带走吧，我回家跟着音乐再练一练。”听到这里何美子心里一沉，不知应该怎样对王雨欣说，刚才在教导处自己就那么轻易地决定了王雨欣的去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两个同学的成绩一样，任何人都无权剥夺孩子参赛的权利，何美子后悔了当时的决定，但她真的认为王小美要好一点儿，何美子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看着王雨欣，她小心翼翼地说：“雨欣，如果你和小美只能去一个参加比赛怎么办。”

“让小美去吧，我觉得她比我讲的好。” 王雨欣说这句话时没有忧伤，没有惋惜，更看不出失落和遗憾。尽管比赛是自己一个小小的愿望，何老师再次注视着王雨欣，一句话也没说。

第六章

丹丹的天敌

初冬午后，阳光暖暖,上课前的闲暇，郑老师搬着他的藤椅，听着收音机，还跟着唱：“陈驸马休要性情急……”靠着墙根晒太阳，他这把椅子是学校的老产业，原来是一位老校长的，本来打算扔掉，郑老师觉得怪可惜的，这种椅子现在很难得的，郑老师对它进行了加固，后来新买的办公椅都散架了，他的藤椅还是那样扎实。坐上去，翘着腿，靠着椅背，或看书，或品茶，还真有点鲁迅的感觉，夏老师早就看上了那把藤椅，常说等郑老师退休了，他就搬了去。何美子和杨菲正在打羽毛球，杨菲曾拿过学区羽毛球赛一等奖，何美子是河大羽毛球队员，她们俩可以说是巅峰对决，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矫健的身影，爽朗的笑声，跳动着青春的音符。

林羽丹是杨菲的女儿，今年五岁，小名丹丹，在第七小学附属幼儿园上大班，扎个马尾小辫，大大眼睛，乖巧可爱，大家都喜欢逗她。丹丹正蹲在地上拣树叶，还数着：“一个、两个……"小胖跑过来，他和丹丹都上大班，是丹丹的天敌，他站着看了一会，也蹲下拣树叶，刚拣了两个，夺过丹丹手中的叶子跑了，丹丹哭着找妈妈，杨菲看到女儿梨花带雨似的说小胖抢了她的叶子。杨菲安慰女儿说：“没事儿，妈妈和你一块拣。”丹丹破涕为笑，腮边还淌着泪水，丹丹和妈妈蹲在地上一起拣树叶，还是数着：“一个、两个……”何美子也走过去一起拣树叶。

丹丹说：“何姐姐，送给你。”脸上还有刚才的泪痕，微笑时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牙齿。何美子凝眸看着小丹丹，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接过丹丹手中整整齐齐的一撮树叶。

“谢谢丹丹。”

“姐姐真漂亮。”

听到丹丹的夸奖，何美子竟有了一点儿害羞。“丹丹才漂亮呢。”

“姐姐你会跳《小苹果》吗？”

“不会！”

“我教你跳吧！”

“好啊！”

丹丹给妈妈点点头，妈妈会意，拿出手机，打开音乐《小苹果》。羽丹跟着音乐翩翩起舞，美子也一起舞蹈，围观的同学们也加入进来，好像整个校园都嗨起来，尽管大家跳的很随意，李向鑫背着张玉鸣，在人群中乱跑，董亮抱把笤帚，连扭带晃。他们好像都一时忘了这个世界的烦恼，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开心。

远处晒太阳的郑老师，看到这么热闹，从藤椅上站起来，唱着豫剧：“花轿起动，周啊周凤莲啊，周凤莲坐轿里喜气盈盈……”边唱边学周凤莲坐轿时的样子，大家都被郑老师滑稽表演逗笑了，杨菲、何美子笑得腰都直不起来，郑老师感觉好像大家在笑他，急忙收住，一本正经地坐在藤椅上，翘着腿，靠着椅背，又像鲁迅一样坐着听戏，偷偷斜着眼睛看这边的情况，大家又是一阵轰笑。

丹丹扯着何美子的衣角说：“何姐姐你带我到校门口玩吧。”

“我们走！”何美子牵着她的小手，马尾小辫轻轻摆动，何美子和丹丹扎了一样的辫子，也轻轻摆动。

校门口有个卖棉花糖的，好多同学在买，丹丹也巴巴地看着，何美子看得出来，她也想要，上前买了一个，丹丹看着棉花糖，刚想去接，又把手收了回去。

“妈妈说过不能随便要人家东西。”

“这是姐姐买的，不算是别人的东西。”

丹丹拿着棉花糖，孩子那种甜甜的微笑，也许就是世界的完美之处吧。何美子拉着丹丹走回校园，把丹丹送到了杨主任办公室。

何美子说：“孩子太可爱了。”

杨菲说：“是啊，每个孩子都是一个小天使，自从有了丹丹，我就很少批评学生。”

何美子去教室了。丹丹背着书包，也上课去了，刚进教室，小胖就跑了过来。“你吃的啥？”

丹丹往后退了退说：“棉花糖，何姐姐买的。”

“给我吃点儿。”

“不给。”

小胖还是抢走了棉花糖，然后揉了揉，一口放到嘴里，丹丹哭着找妈妈，正好遇到在校园里闲逛的李向鑫，看到丹丹哭着找妈妈，李向鑫马上跑了过去。

“怎么了丹丹？”

“小胖抢我东西。”

丹丹边哭边说，李向鑫是小胖的天敌，他拉着丹丹去找小胖，小胖拉着一个书包，书包上又放个凳子，那是他同桌玲玲的书包，他经常拉着当“火车”玩，李向鑫过去抓住小胖，让他趴在桌子上，用手打小胖屁股。“下次还抢丹丹东西不？”

小胖早已吓哭：“不敢了！”令李向鑫没想到的是，小胖的妈妈不知怎么进了教室，一看有个大学生正在打儿子，他妈妈顿时火冒三丈：“龟孙东西。”两三步就跑到李向鑫跟前，李向鑫正打得起劲，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冲自己走来，急忙闪开，小胖妈妈一把没抓住，李向鑫就在教室里跑圈，小胖妈妈也跟着转圈，她一会儿就转得晕头转向，李向鑫趁机跑出教室。

作者简介：关海威，网名大关，河南滑县八里营乡关庄村人，滑县四间房乡第七完全小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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