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大西北


黄色大西北



印象中的西北始终是黄色的:金黄色的强烈阳光,土黄色的巨大沙漠,褐黄色的矮小房子。一年到头的黄,一望无际的黄。天与地都在黄里,夏与冬都在黄里,你与我都在黄里。那种黄,黄到了眼睛里、皮肤上,充满了原始而又顽固的洪荒之感。


西北沙漠自有其荒凉之美。触目之处除了灰天就是黄沙,没有边际,没有尽头,只有天地一体的荒凉。在这里看不见一寸绿,看不见一滴水,偶尔有一只野鸟匆匆飞过,它也只是一个沙漠过客。金黄的太阳,金黄的沙山,还有我在沙漠留下的金黄的脚印。一切刚刚开始,一切都在远方。


在最贫瘠的地方生长,一簇又一簇,一树又一树。西北以西,西北以北,血样鲜红,火样耀眼,到处蔓延着微薄生命的力量。红柳于阳光与苦难之间蓬勃张开,拔地而起,把所有的问号都顽强转圜成执着的句号。甘愿在这茫茫戈壁繁育定居,为寒风,为星光,为孤独。


江南的美是阴润玲珑,西北的美则是明烈浩大。西北的壮美不是一点美、一片美,而是绵延不绝的美、深入骨髓的美。面对美,人们似乎总是喋喋不休,然而面对大西北,人们竟会觉得任何言语都是多余,于无声处皆是美。壮阔纯净,不染杂质,这种美不仅悦眼,更能养心。


暂居的小城地处西北,夏天的早晚格外凉快。很大的风,很少的人,一条大河送来了源源不断的清凉。常常在河边,一坐就是半天,浊黄的河水急急流过,灰褐的鸟雀慢慢飞过,不多的树木在风里传来阵阵的呼啸。这是一个与燥热相隔的地方,这是一段与荒凉相邻的时光。


第一次把初秋与西北联系起来,初秋的黄与西北的黄,恰如其分地黏合在了一起。两头凉,中间热,夜深还会有丝丝秋风侵了骨。山上绿颜色渐渐深了,地上枯叶子渐渐多了,窄窄的渭河翻卷着浓黄的波浪朝着秋天的方向而去。此刻是安静的,此刻是舒适的,西北的初秋该是这个模样。站在西北的土塬上,看凌厉的秋风删减那些花花草草。秋风惊醒了土塬,苍郁的泪滴中掺合进几丝枯黄。不久眼前的一切都会变成枯黄,枯黄将是土塬恒长的基调。还是日出日落,还是天低塬高,但是残缺已经开始,被涂上枯黄色的残缺将不断靠近我的视线,靠近我的灵魂--


朔风起,寒霜露,枯枝摇曳,凉河闪亮,已入初冬的西北一片萧瑟。站在静谧的旷野上,任凭风吹,任凭叶落,一种深深的不安袭上心来。朔风带来空旷,细雪播撒宁静。树叶在落,鸟儿在飞,太阳仍能给人一丝丝暖意。阳光照在山坡上,照在小河里,照在裸露着原色的旷野中。一棵单调的树木,一只啼叫的小鸟,小鸟在树枝上雀跃,一静一动,颇具生气。极目远望,天远地阔,冬天令人神清气爽。


秦岭以北,渭河以北,古城千年之前的日月还在熠熠闪光。西北风,黄土地,看碧草开道,看红花满天。山巍巍,河汤汤,到处可见起伏的丰腴,连绵的肥沃。望着苍凉的古城,沟壑粗粝,清歌细腻,我的眸子里浸满了初春的翠绿。平缓的土塬,湍急的河流,直上云霄的秦腔,淌着红油的辣食,还有空气中充满着无数看不见的灰尘。亲切的画面一幅幅从眼前掠过,画面底色却一定是明暗不一的土黄色。这个由黄土堆积起来的千年古城,白天滔滔,夜晚寂寂,我渴望与古城交谈,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都说西北月有一股苍凉的味道。此刻我就站在西北的月下,秦岭和渭河幽暗着,花朵和草叶闪亮着,一种轻柔,一种温情,竟油然而生。西北是开阔的,月光也是开阔的,门槛和窗框上铺满了水银般的光线。从凝固到涌动,从残缺到圆润,西北月就是无数人们千里不变千年不变的长梦。西北浓黑的夜色已经涂满了山峰与河流。我沿着月光逆行,脚下的路和身边的河都沉默着,没有一点声响。大山包围了我,夜色吞噬了我,我会在重重的黑暗中写下叶片的脉络,写下水流的纹理,更会写下一个广大春天的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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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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