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那被忽略的人性美——重读《项链》

重新读过莫泊桑的短篇小说《项链》，忽然想起有一年“六一”期间网上一则“最心酸六一礼物”的新闻，很是在社会上沸沸扬扬了一阵：一个贫穷的妈妈为了给生病的孩子节日礼物，就去超市偷了价值七十元的物品。网上传开后，多数人本着同情的心理开始为她捐款。据说善款达到了三十万。看到这个新闻，抛开诸如医疗等我辈无法解决的社会问题，我颇是感叹了一下：穷就可以偷还获同情受捐助，让那些贫且自律的人何去何从？以后我们的课文是不是可以这样学：富贵可以淫，贫贱可以移，威武可以屈？

对于九零前读过书的人而言，《项链》是深入人心的。想到这篇小说，脑海里就会蹦出女主人公玛提尔德为虚荣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一中心主题。看起来小说是这么写的，教科书上也是这么写的，老师也是这么教的。最终告诉我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人不能有太重的虚荣心。玛提尔德的遭遇就是最好的实例。为了一场虚荣的舞会，为了一根丢失的貌似值钱的项链，玛提尔德用了十年的时间，去劳作，最后“她已经变成了贫苦人家的强健粗硬而且耐苦的妇人了。乱挽着头发歪歪地系着裙子露着一双发红的手高声说话，大盆水洗地板”，而“十年前的那个舞会，当时她是那样美貌那样快活。” 最终用三万六千法郎还清了丢失的那串原本价值五百法郎的项链。

如今再品经典，却从中看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竟然被玛提尔德和弗莱士杰太太所感动。

玛提尔德年轻美丽，只是由于出身的低微，嫁给了一个小职员，过着清贫的生活。丢失项链以后，这一个年轻貌美对现实不满的女子，没有不负责任的一一逃了之，也没有去走出卖灵魂和肉体来换取物质那条路，却在这场山崩海啸般的灾难中彻底蜕变了。

她彻底蜕变了，从一个不切实际不甘贫贱抱怨懒惰的女子，蜕变成一个靠双手换取财富的劳动人。“那笔骇人的债是必须偿还的。她预备偿还它。她开始做种种家务上的粗硬工作了。她洗濯杯盘碗碟，在罐子锅子的油垢底子上磨坏了那些玫瑰色的手指头。每天早起，她搬运垃圾下楼，再把水提到楼上。每逢走完一层楼，就得坐在楼梯上喘口气。并且穿着得像是一个平民妇人了。她挽着篮子走到蔬菜店里、杂货店里和肉店里去讲价钱，去挨骂。她丈夫在傍晚的时候替一个商人誊清账目，时常到了深夜他还得抄录那种五个铜元一面的书。这种生活延长到十年之久。十年之末他俩居然还清了全部债务，连同高利贷者的利钱以及由利上加利滚成的数目。”　

十年贫困的生活磨砺，改变的不仅是她的容貌更是她的精神。在那样物欲横流的社会中，玛提尔德无疑像一朵出淤泥不染的莲花。

那样的一个女人，主动承担责任，靠劳动换取财富，守着贫贱的爱情不离不弃的精神，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的。人人都在呼吁这是个缺失诚信的年代，而为了诚信，我们每个人做了什么？也许还不及玛提尔德的三分之一。

再看弗莱世杰太太，十年前玛提尔德还项链的时候她并不知情。十年后街头的偶遇，她为玛提尔德的变化大感诧异。知道原因后，她并没有隐瞒真实，却感动的说出真相说项链不过只值五百法郎！试想，弗莱世杰太太知道事实后，如果她编出更高的价格，或者说她的项链原本就是那样昂贵的，甚至有更无耻的人会抱怨一番自己的是类似传家宝之类的珍贵，谁又能去辨明真相呢？可是她却说出了真相。

我的脑海里至今还回荡着小时候听收音机广播小说，播音员颤抖着声音说“我可怜的玛提尔德鲁瓦载儿夫人，我那串项链是假的啊！

小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剩下的就是一片批判声。细思量，这样的结局其实是最喜剧的结尾了。依照弗莱世杰太太的为人，她一定是会把钱还给玛提尔德夫人的，因为不属于她的财物她不会贪取。那么这十年的辛勤劳作，不仅会让玛提尔德收获到物质，收获到彻底的改头换面，更懂得了生活，懂得了靠自己双手换取美好生活的实质。夫妻之间在这样的灾难中不离不弃同舟共济，爱的情感比以往更深更浓。而这两个同样高贵的夫人的友谊，经过这样一番风雨，今后只会更加坚固。

这样想来，《项链》其实是充满正能量的一篇小说，弗莱世杰太太和玛提尔德夫人，无论外表还是内心，都是那样的高贵和美丽，充满着人性的魅力。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也会有无法摆脱贫困生活的苦难经历，但是，人不能穷到骨头里。

作者简介：许新杰，女，笔名朝花夕拾。新疆兵团二代，70后。教师。业余喜欢写点文字。有二百余篇散文小小说在省内外报刊杂志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