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光头岁月

关于儿时的记忆是模糊的，每每问及母亲，她总是说“我儿聪明，爱逃学，可是学习最好”。上次回乡省亲，母亲翻柜子找东西，从她的旧布包里，掉出一张黑白照片，那是一张我和弟弟妹妹的合影。

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这是一张泛黄的旧照，有一个角已经卷曲，照片中一个光头小子映入眼帘，这就是我小时候的模样吗？照片中的我眉头紧蹙表情痛苦，没有丝毫的欣喜，也许是刚剃完光头的留影吧？照片并不清晰，无法与现在的数码摄影相比，甚至是有些粗糙，至于这照片是什么时间和地点拍摄的，我没有丁点儿记忆。

记忆中残存的只有那个光头岁月，在那个贫苦的年代里，卫生条件极差，为了免去虱子对孩子的困扰，父母只能选择给孩子剃光头，那时我是最害怕剃光头的，每次剃头都像是一场战争，父亲摁着我，帮忙剃头的街坊动手，母亲总是絮叨着“儿啊，莫护头，剃了就不咬我儿了”。记得有一次，头剃光了我也哭累了，睡在母亲的怀里，醒来的时候母亲正抚摸着我头上的伤口，眼角挂着泪花，从此后我便再没有过剃头时的挣扎和哭闹。

记得女儿小时候也是“护头”，尝试过几个理发店都没有成功，也闹过剪了一半便无法进行的囧事，只好抱回家里，等她睡着了便垫了报纸偷剪剩下的一半，后来我索性研究起剪发技艺，一直剪到女儿初三毕业，有时我也在想，难道这“护头”也能遗传吗？就在今年暑假，女儿在理发店剪了发回家，我直夸她发型漂亮，她悻悻的说“我还是喜欢老爸剪的发。”，我的手艺怎么能和理发师媲美呢，我转过身来，眼睛有些模糊。

上高中后，我再也没有剃过光头，每次都是去理发店打理，也换过多种发式。偶尔在大街上见了耍酷的光头小子，关于儿时的光头岁月，也会浮现眼前，可转瞬即逝，无影无踪了。

母亲珍藏了这张老照片，它定格了我的光头岁月，勾起了我对儿时的回忆，可是我又能记起多少呢？那个贫苦却不缺少温情的年代，那些顽皮却充满了幻想日子，业已在我的流年里远逝。我知道这张照片早已是母亲的一件宝贝，因为这里面有着她对儿女最深的记忆。

漫漫人生路上，许多事情都会走进历史，融入记忆，但是一些细小的线索却总能勾起一整段的回忆。就像毕业时课本进了废品收购部，但是一本小小珍藏的学习笔记，就足以记叙那些年的光辉岁月。与女儿比起来，关于我童年的存档资料少的可怜，没有影音，没有书本，只有母亲珍藏的这一方光头照片。有时我也在想，为什么不把玩过的弹弓，火药枪，尜保存下来呢，也免去给女儿讲述我童年时显得空洞无物，可转念间，便觉得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了。还是让它们和我的光头岁月一并流转吧，就像从雪地的脚印里，去猜想走在前面的人，去怀想生命中那些无数次的走过。

如今，我和弟妹们都创业他乡，也不乏高质量的照片递到母亲手里，但是我猜想，也许母亲翻看最多的还应该是这方黑白照片，因为这里除了有我的光头岁月，还有她的青春印记。藉了母亲保存的这张照片，我终于一睹了自己的光头风采，心里总是有种暖暖的感觉，这还是要感谢母亲爱的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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