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一背就是二十几年,但从不为自己伸冤,这需要怎样的情怀


我的轻奢童年生活

人啦,总是向往美好!哪怕是物质匮乏的那个年代,也想拥有轻奢的童年生活。

——题记

见那老爷爷挑着一担梨放在我家场子中央,"吭哧吭哧"喘着粗气,汗径直往下滚,你爸爸歪歪趔趔走过去,递给老人一柄蒲扇。"这娃子几懂事哟,将来一定有福报!"老汉慢条斯理地从担里挑一个梨塞给你爸爸说,“吃吧,娃子!”你爸于是就羞涩地美滋滋地吃起来,姑妈们都只有眼馋的份!

于是,院子里哄笑起来,我知道又是母亲给女儿排谴我小时候的糗事,便过去埋怨道:"妈,那是您儿子心地善良看人家热,可不是去拿蒲扇换零嘴。""爸,您老那会几岁?"女儿打趣我,妻子也跟着起哄:“看不出你老实巴交的样子,小时还是个贼娃子?"

我已没有心思去辩驳连我自己都没有印记的幼儿时代的故事,但我们七十年代的孩子,满脑子的关于吃喝的往事都深深地打上了“心酸"的烙印。童年的一些轶事便如同荷塘中的花蕾一下子从重重荷叶的包围中迅速地崛起、绽放,红得那么耀眼。

那时家里姊妹多,劳力却少,分的粮食数量有限。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母亲整日里为解决一家人的肚子问题操碎了心,为了让每个人都能沾点米粒,家里的主打食谱便是羹饭,什么灰灰菜羮、槐花羮喽,只要母亲能带回家的野菜她都可以做成黑乎乎、绿油油或者金灿灿的羹,然后将一碗米饭倒入羹汤中搅拌搅拌,十多口人的羮饭便做成了。这些东西偶尔几次倒也好吃,天天如此便招来姐弟的怨言!母亲极尽其能,隔三差五就会换换品种,但不外乎山上那几味野菜!(不知道是何时家里有了一片菜地,用南瓜、丝瓜、豇头制成的羹饭便成了空前的美味)

即便羹饭也不是餐餐有的,记得无数个傍晚我们小姐弟饥肠辘辘地等待母亲归来做饭(母亲总是到处打野菜,有限的食材从来都是母亲锁着的)而不得,便歪歪斜斜倒在床上沉沉睡去!半夜常常会被炒饭的香味呛醒,知道是妈妈为几个劳力开的小灶,我们便在床上翻转几下极力压制住肚子里的馋虫赶紧睡去,我们早已受不了母亲眼里的泪水!

能吃饱饭实属不易,若能抽些帮父母劳作之外的时间去打些野食儿便是幸福的事。山上的棉枣,水中的菱角,田埂上的山林果、栽秧泡都是我们的最爱!我们几个小娃总会相邀到更远的山场去采摘一些时令的野果,可想填饱肚子谈何容易!隔壁的凤丫头姐姐便来约我——村头的一片豌豆荚快长起来了,晚上我们去试试?!说干就干,做"贼"人不易多,我们也不敢呼明引伴,两个人便乘着夜幕出门了。豌豆藤高而壮实,我们从低洼的田沟爬行便人不知鬼不觉地深入豆田腹地。鲜嫩的豆荚被我们好一顿生吞活剥,豆荚的汁液很快就被肠胃吸收,我们开始变得挑剔,用手摸一摸哪一颗豆荚饱满,然后剥掉皮只吃豆米。从没撑饱过的肚皮很容易膨胀,我们忘乎所以开窃窃私语!突然一枚土块扔在我们附近,接着便传来叫骂的声音,"哪家的崽子在祸害庄稼!!"不好,我俩决定分散隐蔽各自回家,一阵"砂粒雨"之后夜幕归于平静,我从沟道中匍匐了一小段之后便一溜小跑回到家中,蹑手蹑脚爬到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把我叫醒,问我晚上在哪闹了?看见小凤没有?我睁开眼睛一看,是隔壁的王嬷嬷正着急地看着我!坏了凤丫头还没回来!我一个激灵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带着妈妈们原路去找!此时月朗星稀,和风轻送,一阵温馨的轻鼾从我和凤丫头分手的地方传来,不是她还会有谁!我轻车熟路径直跑上前去捏住她的鼻子叫到:还睡还睡!你妈都快急疯啦!

后来大些了,家里饭菜都管饱,可人心却不知足挂念起镇上叫卖的瓜果起来!忽一日,村里来了一个卖瓜的汉子卖一种叫"蜂糖罐"的香瓜,黄绿相间的纹路煞是好看,阵阵香气沁人心脾,关键是瓜的卖价极具诱感力,小瓜两毛一个。我们几个学前娃娃自知家里尚可承受,便各自到田间地头找家长闹腾。母亲拗不过我,便松了口:床底下土罐中红纸包着一些钱,记得只准拿两毛!小心让姐姐们看见。我满口应承,发觉没人跟我便潜入房间挑出一张两毛的纸票,包好剩余的钱原样放好,然后兴高采烈地去买那可人的香瓜。

中午时分,我心满意足地回家来,蓦地发现母亲脸色阴沉。她一声厉喝:“牧儿过来!你到底拿了多少钱?"我如实回答,不料棍子劈头盖脸地打将下来,我措手不及挨了个结实,一下子恼羞成怒,大声抗议母亲不分黑白冤枉好人!我的抗议招来更多的棍棒和教训:“我叫你不诚实,我叫你偷……"我依稀记得那个初夏天热衣服穿的极少,后背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当时我恨死了母亲!打是白挨了,我为我儿时的轻奢生活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个黑锅我一背就是二十几年,直到母亲七十大寿,当年闯下大祸的五姐才为我洗清冤屈,母亲早已是啼笑皆非:“儿啊,妈妈宁可错打,也要让你成个人!”这自然是后话。

第一次吃苹果的经历如今想来依然让人心生悲戚。那年我生"百日咳",父母到处求医问药,吃了不知多少猪蛇的苦胆也总不见好彻底。有老人说把苹果剜个口放块冰糖蒸在饭上趁热吃七天试试!一生省吃俭用的父亲立即行动,他骑车买回七个别人贱卖的烂苹果,在烂眼处剜个口子正好放入冰糖放入锅中蒸,米饭的喷香和着苹果的清甜在空气中流荡。我贪婪地吮吸着好闻的味道,迫不及待地吃着滚烫的熟苹果,五脏六腑就像熨过一样舒坦,这是我平生不被催促就愿意吃的唯一的一剂药!

放学的路上我和七姐分享着吃苹果的美好感受,答应下次吃的时候让她也尝尝。同行的江哥嗤之以鼻,他说苹果根本不用蒸来吃,只需用清水洗净,拿嘴一咬,翠生生凉丝丝的苹果汁便源源不断地流进你的肠胃,那才叫一个美!原来,我们竟如此落伍,苹果的吃法竟如此简单,我和姐姐都期待着这种体验。

机会说来就来,那天家里安排我和七姐煮饭,姐弟俩一合计便将最后一个苹果慎重地从柜子里请了出来,用清水洗了又洗,小心翼翼地将伤口剜去,生怕多剔除一点造成我们巨大的损失。虽然治病疗程不足,虽然也被放工回来的父母抓了现行,但好在那病竟无端地好了,所以父母也未予以追究!我自己也从没忘记这枚烂苹果给我们姐弟俩的味蕾带来的革命性的慰籍!

我们七O后一代,无疑是幸运的,既遭遇了文革的末班车,接受了灾难的洗礼,又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幸福首列,过上了真正的"轻奢生活"。我们得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她让我们成为新中国最有担当的新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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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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