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路上遇故人（三）

若曦回忆起对欧阳老师的印象，确实，除了信的交往，和欧阳老师见面的次数，粒粒可数。若曦脑海里，只有课堂上那高贵气派的外表，愤世嫉俗的言论。她只是崇拜在欧阳老师富有激情的语言里，崇拜在他那特立独行的思想里，崇拜在他稳重成熟的年龄里。欧阳老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曦根本不知道，根本也没去考虑，若曦只觉得欧阳老师是他心中的神，是她的上帝，是她精神的领袖，是她心灵的归宿。

欧阳老师真的这么好吗？实际上，若曦只是痴迷在自己的想象里。

“夏荷，欧阳老师真的是你说的那样的人吗？”若曦还是不大相信夏荷的话，实际她不愿承认自己的判断，她宁愿相信自己的幻想。

夏荷脸上显出几分悲哀，她不明白，若曦怎么就这么痴迷自己的幻想，她低头看看自己破旧了的百褶裙，其实她自己原来不也痴迷那个骗她的人来吗？现在她不也破碎不堪，万念俱灰了吗？就像自己的百褶裙，血泪痕痕，百痛千伤。

夏荷自己对爱情绝望了，但她不想让若曦也绝望下去。

“若曦，我知道，欧阳老师在你的心里是完美的，但那加上了你的幻想，再说，你们只是信的交往，信是心灵的语言，语言是深思熟虑的表达，有距离的关注和美感。如果你和他生活在一起，你就明白，他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每天也吃饭，睡觉，打呼噜，上厕所，甚至懒惰，唠叨，嫉妒，小气，自私，狭隘，甚至无所作为，他的伟大，高贵，正直，无私就会在日常生活里淡化。他可能也会生病，甚至死亡，甚至比你死的要早，到时候，你就会失望，痛苦，那时的痛苦要比你现在的痛苦深刻得多，长痛不如短痛，你还是快刀斩乱麻吧，再说追你的男生那个比他差呢？”

若曦真的没想这么多，她根本没想要和欧阳老师生活在一起，她只是痴迷在欧阳老师的形象里不能自拔，她只是痴迷在自己编织的爱情形象里不能面对现实。追求若曦的男生确实都很优秀，她的老乡高扬，不也考上研究生，到大上海去发展了吗？美术系的陶然，不也成了小有名气的画家了吗？若曦想，她可能真的错了，她应该上同龄人中寻找自己的人生伴侣，不应该沉迷在幻想里，远离同龄人。

若曦看着夏荷对她既悲哀又鼓励的眼神，不免自责自悔。她低头看看自己裙子，吃了一惊，她发现她也像那些屈死野鬼一样，浑身湿淋淋的，黑裙子紧贴在身上，两腿瑟瑟发抖。她又听到了各种怪异的哭声，她想起了自己年迈的父母，她眼里的泪水，伴着发梢的湖水，顺着苍白浮肿的脸颊流下来，流到脚下，化作一滴滴鲜红的血石，硌在她的脚心，她感到锥心的疼。

若曦痛苦绝望地看着夏荷。“我，我该怎么办呢？我真得错了，我不该爱上欧阳老师，我更不该来寻找天堂，我太自私了，可怜我的父母。”

夏荷向四周望望，“我也不愿意在这苦海里挣扎，我早就够了，我们再轮回到人间去吧。”

“你说什么？轮回？轮回到人间？我们怎么轮回呀？我还能见到我的父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