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猪甲（一）～回忆十三年前的旧文

“猪肉啊”

“新鲜的”

从来没听过屠夫们这么叫卖过 《家有九凤》那是电视剧 我又不卖猪肉 更没有愿意陪我卖猪肉的老婆 可怜！

其实我倒罢了 猪肯定比我惨 这肉价一天一个价 一涨一跌 那屠夫们的刀欲起欲落 猪们的遗嘱改了几次了 离别的场面彩排的也索然无味 但使猪们在长久的茫然中升起一点生趣的是猪舍里新装了电子屏幕 上面的K线图十分清晰

公猪甲与老婆甲乙氏和邻居们热烈的讨论肉市行情 大盘的起落关乎生命不像人的世界只是几张纸钱而已

公猪甲一边看大盘 一边让甲乙氏扣背 甲乙氏是头十分温顺而漂亮的母猪 长着高高的鼻子 大大的耳朵 丰乳肥臀 尾巴细长而弯翘 公猪甲在看大盘的时候 甲乙氏只是用敬而爱慕的眼光望着公猪甲 用鼻子给它拱拱背 时间长了 就有了默契 老公的尾巴向上 就拱上背部 向下 就下背部 左右皆可 十分讨公猪甲的欢心

这大盘的K线图是个好东西 但更有用的是 公猪甲在读懂了K线图之后 对于每天的饮食就有了指导作用 当高开高收 牛市成势时边大吃特吃 把甲乙氏的那份也抢了吃了 甲乙氏眼泪婆娑 不是委屈 它知道这是肉价涨了 老公怕自己吃了会长肉被拉出去宰掉 甲乙氏挣不过公猪甲 只是流着泪 却是幸福的 因为 它知道它有一头爱着自己的公猪

就这样饱一餐 饥一餐 好在也有盘整时期的安稳 同食同宿 不亦乐乎

我想就是有了肯与我一起卖猪肉的老婆 我也是不会去卖猪肉了 天使说的小猪的故事固然让人感动 但却十分惋惜 所以以后的公猪们对自己爱的母猪要坦白的说 我爱你 并让母猪知道自己用了怎样的行动来表达这份爱 母猪们也不要悲情伤离 猪生一世 相知 相爱过 纵使死别亦无所恨

公猪甲与甲乙氏一起生活6个月了 这漫漫一生 彼此恩爱 连续几个涨停板之后 公猪甲对甲乙氏说：“老婆 我从Google上看到过猪以前的生活 那时候 我们可以很自由的生活 我用獠牙猎食 你怀胎生育抚养持家 我们可以生活很多很多个六个月 那时候的爱情一定是可以陪着我们慢慢变老的 如果回到以前 我 -----还娶你

“我知道 我懂 你不要说了--------”甲乙氏哽咽地打断公猪甲

“我----我也明白----不说了 不说了 好在下周或许会有个盘整 你也可以吃些东西 睡个安稳觉了------”

夜深了 猪舍的灯灭了 夜幕重重拉上 星星也闭上了眼睛 月光昏昏 难得的安静 或许大家都在相依默默 彼此温暖 一同呼吸 一同回忆 一同流泪---------同枕共梦

公猪甲被装上了运输车 前往150里外的屠宰场

猪舍里外 哀号之声不绝于耳 隔着厚重的铁栅栏 生离死别

公猪甲站在车厢的一角

货车在高速路上飞驰 没有一头猪吭声 大家都沉默地立着 也许大家都在怀念往昔 怀念有生之日 或者赶紧的憧憬 幻想 渴望 是啊 多么想生存 不想死 想活在这猪世

车行了半程了吧 只有一个个弯道 让猪们知道自己正摇摇晃晃地行驶在死亡的路上

忽然一个大的弯道让一车的猪们险些摔倒 “该死的司机”不知那头猪低低的骂了一句

“该死的司机” 公猪甲也重复着 然而突然之间一个大胆的念头 如灵光一闪 让公猪甲顿时血液沸腾

“听着” 公猪甲兴奋地吼了起来

一车的猪头 或迷茫 或迟钝 或渴望地往向公猪甲

“听我说 我们为什么要死？ 我们为什么要顺从？ 我们为什么该于送死？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 可是 我要说 我不想死 我不甘心死 我有我心爱的老婆 我有我想要的生活 ”公猪甲停顿下来 喘了口气接着说“我想 我们的想法或许是一致的 因为 我们都是猪 我们是同胞 我们要团结！我们可以一起来夺取自由！”

“老甲说的对 我们要自由”一头猪在公猪甲的煽情中兴奋起来

“是的 我们要自由！”一头 一头的猪开始传递着这个令猪们兴奋的信念

“可是 我们能怎样做呢？”

“农场和屠宰场都有那么多铁栅栏和拿着凶器的人”

“不 我们不能等车到达屠宰场 我们现在就要采取行动”公猪甲为下面的计划而振奋 而一车的猪们更是昂起猪头 侧耳倾听

“我发现这车在转弯时 会向一边倾斜 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在这段路上 荒芜人烟 只要我们逃出铁栅栏 就自由了”

“你们看 当下一个弯道时 我们集中向倾斜的那一边 以我们这么多头猪的力量 和体重 或许可以让车翻倒”

“可是 那样 是会有危险的吧 ？”

“是的 会有风险 也或许会有伤亡 但只有这样 我们才有可能逃出去”

短暂的沉默之后

“好 我支持！”

“好的 我也干！”

“来吧 让我们团结起来！”

很快的 一群猪头们拥簇在一起 便计划好了一场逃亡行动

“大家准备” 公猪甲被选为这群猪的领头猪

“听我的口令” 公猪甲神情严肃起来

“1-------” 公猪甲紧张地判断着车的速度 和弯道的距离

“2-------” 公猪甲匆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猪群又赶紧盯向铁栅栏外

“3------” 公猪甲果断地回转身 率领猪群压底重心 铆足了劲 准备着生死一撞

“自由！” 公猪甲闭上眼睛狠狠地撞向测定好的重力倾覆点

“自由！” 猪群们像斯巴达勇士一样怒吼

公猪甲在一连串的猛烈的翻滚中差点昏厥 货车翻下路基 车轮有不知跑哪儿去的 有还在惯性地转动着的 高速路旁这片戈壁又归复了平静 只有蚂蚱在芨芨草上歪着脑袋瞪着 一头头公猪 母猪从散了架的铁栅栏里爬出来 公猪甲浑身都有点肿痛 它看着身边的猪 大多都一样 但好在这一身身的肥肉起到了绝佳的缓震效果 不然 肯定会死的很难看

公猪甲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它生下来就没出过猪舍 它想去找老婆甲乙氏 可是它茫然无措 其它的猪三三两两的跑远了 这当然也是之前商量好了的 大家要尽量的分散逃亡 逃到罕无人迹处生存 但出逃之后的一切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毕竟这是一群猪 一群没有上过大学本科的猪头

公猪甲看了一眼驾驶室早就或升天 或下地狱的司机和副驾驶 向他们低了低头 算是表示了歉意和祈祷 然后定了定神 好在以它的智商在这群猪头里算是出类拔萃了 望了望周围的环境 公猪甲的心里又有了新的计划

公猪甲在翻车的高速路周边做了考察 用了两天时间做了精细的安排 它找到了一个秘密的地下通道 这其实不知是什么废弃了的输油管道吧 公猪甲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顾不了那是什么 因为这个管道口刚好能容下公猪甲的身体进去 虽然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但有了逃亡的出路就是很不错的了 它只是想这个管道一定是通向某个地方的吧 虽然想不出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只要能够逃离猪舍 逃离屠宰场 逃离人的捕杀

公猪甲确定了这计划的一部分 信心也更强了起来 在这个2008年8月21号的中午 辽阔的戈壁 吹沙走石 烈日炎炎 也似乎不能让公猪甲停止步伐 是的 公猪甲已经迈出坚定的步子 向着猪舍走去 它的心里满是甲乙氏的容颜 “甲乙氏----”公猪甲微笑地低声念着老婆的名字 又像是哼着小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