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东西：肉骨头粥

Original 梦里绍兴 绍兴东西

绍兴人不常吃粥，原因在哪，不得而知。

我的猜想大概怕浪费，和绍兴人习惯的水泡饭、菜沃饭比起来，煮粥还是很浪费的。一锅粥没有个把小时是熬不成的，如果和水泡饭——一碗冷饭用开水一冲——比，粥的精致和浪费，差不多已经是穷人和土豪的区别了。

直到现在，除非家里有人身体不好，遵医嘱非要吃流质类食物不可，绍兴人大多也不是经常熬粥的。

这影响所及，在绍兴的大小饭店你也很少看到卖粥的，绍兴人的节约影响到了饮食习惯，连粥也想不起来喝，在绍兴要开好个粥店那确乎是很难的。

但绍兴人其实是很爱喝粥的，最有名的就是肉骨头粥。

图/鲁迅故居门口的都亭

现在鲁迅故居已经恢复好的都亭，边上有座桥叫都亭桥，就在这桥下有个卖肉骨头粥的店。

这个开粥店的，还开一个棺材店，就在粥店的边上。绍兴人本来很迷信，只是这粥店的肉骨头粥熬得实在不错，所以当时大家也没了这种忌讳。

鲁迅家尽管此时已经破落，就如鲁迅自己说的是破落大户，但家规还是很严，禁忌也是很多，只是很奇怪的是，周氏兄弟去这家粥店喝粥，周老太太从不干涉。

肉骨头粥的主料就是猪骨头，这骨头汤要炖很长时间，估计把骨髓都炖出来了，再和大米一起熬粥。大米中是不是还掺点糯米不得而知，但一碗上好的肉骨头粥，给人的口感，粥不是很糊，但很有黏性，猪骨头汤汁完全和粥融合在一起，仿佛每一粒煮化的米粒中都有骨头汤的滋味。一碗肉骨头粥出锅，在上面撒点香葱、虾皮，再浇点太油（绍兴酱油）一拌，乘着热气冲上来的味道，让你闻着都垂涎。俗语说心急吃不了热粥，但这肉骨头粥必须趁热，几个人端着粥，一边吹气，一边用嘴小心嘬，这场景看得颇为滑稽，有时还能吃出满头大汗，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由于开粥店的也是棺材店老板，总有人会和他打趣，“你这粥里放药了吗？”，粥店的张老板很愕然，“放什么药？”，“毒药啊。”逗趣的说，然后示意一下隔壁的棺材，“这样，你这棺材店生意也好起来了”。

图/修复的都亭桥下建筑

这家粥店挂着张永兴字号，边上的棺材店挂着龙游寿枋。周家最朝西的房子，就租给他开店。周氏兄弟是这家粥店的常客，周作人回忆这家粥店说，“这荤粥的味道至今未能忘记，虽然这期间已经有了四十多年的间隔”。

我小时候，记忆中曾吃到过这样的肉骨头粥，当时是流动的粥摊。摊主挑着粥摊，扁担的一头是一个炉子，炉子上面炖着粥，一头是一桶水，上面放着碗筷。摊主挑着叫卖，有买主了就放下来，盛一碗热腾腾的肉骨头粥，大家就站着喝，也有边上的住户买回家喝。一碗肉骨头粥的价格在当时也不算便宜，大概在一角不到点，但在当时和其他的早餐比，已经算奢侈了，这或许也是肉骨头粥最后消失的原因吧。

周作人曾经担心过，“荤粥这种奢侈食品，想必早已没有了吧”。

鲁迅故居现在一直在做商业的改造，谁能够再开一家张永兴粥铺，把已经消失了近百年的粥味重新找回，这应该也是名利双收的一件好事。

只是前几年开的一家广式粥店，现在也搬走了，都昌坊还有人愿意再开一家粥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