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月末，吉林省珲春市东北虎自然保护区管理局负责人李东浩感慨地说：这个一月，指定是个不平静的月份。你们看，整个一月份，珲春遭遇了40年来从未有过的浩天大雪，山中大雪厚度接近一米，差点把保护区的东北虎和远东豹逼上绝路。没想到昨天有个农民曲双喜被东北虎在保护区咬伤了。更没想到，一下子来了20多名采访的记者，保护区足足出动了5辆车才把他们送进了三道沟保护站的“虎案”现场。嘿！更没想到的是，这老虎竟然又开始追捕记者。幸亏追到他们30多米远时老虎不追了，否则，麻烦可大了！

那么，老虎追踪记者追了那么远，为何追到只有30多米远时，却不追了呢？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是老虎跑不动了吗？还是不敢追赶了呢？

让我们还原当时的境况。

★记者为采访真相，涉险深入东北虎保护区的“虎案”现场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信息技术突飞猛进。即便是珲春这样的“鸡鸣闻三国，犬吠达三疆”的边塞小城，一旦有新闻，也会通过各种渠道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五洲四海。

这不，2002年1月29日晚上8点多，保护区负责人李东浩接到信息后，紧急调动推土机推开了出山雪道，直到深夜12点，才把在三道沟保护站区域内的官道沟屯附近，被东北虎咬伤的曲双喜，接进珲春医院抢救治疗。没想到第二天一早，20多名各路记者已经赶到了珲春市东北虎保护局，要求现场采访，尽快向外界公布老虎伤人的真相！

30日上午九点多，珲春东北虎保护局出动五辆车，满载着各路记者，顺着昨晚刚开辟出的进山雪道地疾驰三道沟保护站。几个小时后，汽车艰难地到达三道沟保护站关道沟村外的老虎伤害曲双喜之地。

雪地上血迹斑斑，散落着被老虎吃剩下的马鹿的残骸。附近还有老虎和人践踏的痕迹。

保护站的工作人员正在记录、测量东北虎作案留下的现场状况和东北虎脚印的规格。各路记者纷纷散开，照相的，录像的，纷纷采集着自己心目中的“真相”。

★深入险地的记者牟振远，发现了伤人的东北虎

此时，有几名记者顺着雪道上老虎留下的印痕追踪前行。保护区的工作人员立刻告诫：千万不能再往前走了！刚刚，有人还发现东北虎就在前边的雪道上溜达呢，小心受到伤害！但有的记者根本没有听进去。吉林电视台的记者牟振远就是急于对外披露真相的记者之一。

１月30日下午２时左右，吉林电视台的摄像记者牟振远和延边电视台摄像记者金辉，在珲春林业局三道沟林场向导的引导下，沿着老虎清晰的足迹，一路追踪拍摄前行。山越来越高，林越来越密。但牟振远和金辉等根本不想停下跟踪的脚步。

大约跟踪了二三公里远后，拐过一个山湾，他们发现在远处的山坡上，一只个体较大的东北虎，正叼着一只狍子缓步而行。牟振远和金辉忘记了危险在即，兴奋地紧紧地跟踪着东北虎一路拍摄。结果他们越走离老虎越近，向导多次提醒他们却充耳不闻。最终，他们距离老虎大约只有100多米远了。正当他们忘情拍摄时，忽然，老虎发现后面有人跟踪它！

老虎回头，发现牟振远等四人追踪过来之后，非常愤怒，立刻丢掉口中叼着的狍子，怒吼一声，向着牟振远等4人迅速猛扑过来。这可了不得！４个人吓得立刻四散奔逃。谢天谢地！没想到东北虎咆哮着追踪到距离他们三四十米远的地方，竟然忽地停止了追捕的脚步，只是虎视眈眈地看着牟振远和金辉等４人狼狈逃去。

★吉林电视台记者牟振远如此描述当时的经过

牟振远说：１月30号那天下午，我和延边州电视台的两人，还有当地林场的工人一行四人，顺着老虎的足迹上山，想拍一下东北虎。大约走了五六里远的时候看到东北虎了。当时距离老虎较远，我们想把镜头拍得更清晰一些，就继续跟着东北虎，边跟边拍。

老虎继续往前走，但嘴里叼着东西，走得特别吃力。大约跟着拍摄了20分钟后，老虎发现我们了，就反扑过来，撵我们来了。当时看到虎撵来的时候，虎的形象非常模糊了，因为雪特别大，老虎奔跑时爪子上带着雪花纷飞，一片雪雾。

当时我觉得这次生命可能到终点了。但求生的本能让我拽着摄像机往山下猛跑，边跑边回头，看见老虎离我们越来越近。老虎追到离我们大约三、四十米远的时候就不跑了。我们还是继续往前逃跑，觉得有希望生存下来就不停地跑，越跑离虎越远，东北虎也就没有再追我们。

★记者采访牟振远

吉林电视台的摄像记者牟振远，用生命演绎了一段被老虎在林海雪原追踪的传奇。这让同来的其他记者感到了心灵的震撼。有记者直言不讳地问他：你深入山中，难道不知道是在以身犯险吗？

牟振远说：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尽量拍摄一些最好的最前沿的信息，披露给社会。

又有记者问：当你们已经看到老虎了，知道很危险，为什么还要冒险靠近拍摄？

牟振远搔搔头发说：看到东北虎的时候，我非常兴奋，根本就没觉得会这么危险，就觉得我一定要跟着它拍，并且要拍得特别好，让全省人民看看野生东北虎到底是什么样。

有记者让牟振远谈谈这次被老虎追赶的心理感受。牟振远说：看到老虎追来，大家都本能地往回跑。当时我跑在最后，因为拍摄的时候我在最前面，就是为了抢镜头、抓镜头。往回跑的时候我离金辉等三人大约能有四、五米远。当时心里就想，这次不可能生存了，但死也得挣扎呀。当时的生命只能用秒来计算，心里特别后怕。下山之后我连珲春都没停留，直接驱车赶到了延吉市。到了延吉晚上睡觉的时候，一闭上眼睛就感到东北虎在撵，一直也就没有睡着。

★可怕的疑问：老虎为何没有继续追捕牟振远等4人

这个问题似乎实在不近人情，但却是一个无法绕过的疑问。即便是被追踪的记者牟振远4人，也是心存疑问。

这件事有很大的偶然性，因为不能单纯地从“运气”、“幸运”这种自我安慰的心理倾向去科学解释。那么原因可能有很多。比如：当时，老虎不饿，不想吃人。当时老虎没有力气追赶了。当时老虎看到了什么危险逼近，才停止了追赶。当时老虎忽然想到不想与人为敌了，等等。

但是，能不能是老虎当时已经受伤，而且经过捕捉狍子后，现在的伤痛已经让它没有能力继续追捕这几人了呢？再譬如，昨天下午这只老虎只是咬伤了曲双喜，并没有吃它，是不是它本身已经出了问题呀？

还是珲春东北虎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的负责人李东浩的判断靠谱：1月29日下午，这只老虎为什么要咬伤农民曲双喜？曲双喜可能侵犯了这只东北虎某些方面的利益。也就是说，这只东北虎，已经把曲双喜当做了敌人！

那么，1月30日下午，这只东北虎已经捕捉到一只狍子，而且正叼在口中，却为什么还要对牟振远等记者进行追捕，但是并没有一追到底呢？难道这只老虎也把跟踪身后并没有侵犯它的摄像记者牟振远等人，也当做了侵犯它利益的敌人了吗？既然是“敌人”，为什么不一追到底，而是半途而废？依据东北虎的生活习惯，这不科学呀！

所以，依据李东浩和记者牟振远的判断：这只老虎伤人、追人的事情，背后大有玄机。

果然，1月30日下午，这只东北虎追踪了牟振远等记者后，居然吃掉了三道沟林场的女工杨春燕！（后文，将专述老虎吃杨春燕的悲剧及其原因）

★记者牟振远的判断

几天后，吉林电视台的记者牟振远再次奔赴珲春市，这次是跟踪拍摄医疗专家组抢救这只伤人、吃人即将毙命的东北虎而来的。

牟振远说：当我听说三道沟林场女工杨春燕，在我之后一个多小时又遭遇东北虎，并且丧生虎口的事儿后，我觉得有点后怕，也觉得我们很幸运、很幸福。

他说：我第二次来到珲春，看到那只受伤的东北虎我很心痛，非常痛恨那些非法狩猎者，如果不是他们下套子，东北虎也不至于此。听专家说，东北虎是被套子勒成了重伤后，才以人为敌，咬人吃人的。现在我非常希望这只东北虎能够快一点好起来。现在回想起来，那天自己与虎相遇的时候，老虎很吃力地走，就说明它已经受伤了，追我们时，可能也没有力气了。

他说：几年前就听说过珲春一带有东北虎，没想到我能有幸拍摄到野生东北虎，更没想到还能与它再次相见。但原来凶猛矫健的‘兽中之王’，被不法分子糟蹋成这个样子。让人很感慨。我要通过镜头让人们看一看重伤后的野生东北虎的样子，希望能提高大家对珍稀动物的保护意识。（作者简介：王天祥，山东青岛人，高级记者、作家，出版长篇小说、旅游文学、报告文学、历史文化、旅游文化、诗词赏析、企业管理、市场分析、成功学、人才学等各种专著42部，撰写电视剧200多集，创作历史、文化、风光、纪实等专题电视片数十部，在各类报刊发表文章数百篇，发表网络文章千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