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散文）

老家

□骈国华

老家亲戚的孩子结婚，请我去喝喜酒。到了故乡镇上的车站，我有点犹豫了。喜宴是明天，是直奔亲戚家好，还是在镇上的旅馆住下，明天再赶过去呢？就在我犹豫不定时，赶集的堂婶看见了我，亲热得要命，拉着我的手说：“大侄子，来老家出礼的吧，今晚你来我家住,我们在镇上买了新房子，宽敞得很。

过去回故乡，即使只有奶奶一个人在的时候，每次，不管多晚，我都会直奔离镇上20里地的老家。如今，奶奶不在了，空着的老屋不再是家了。

堂婶的新家就在镇东头，去她家住一晚，中转一下，也好，只是我突然有了被人留宿，客居他乡的感觉。我对堂婶说，我先回老屋看看。

我生在老屋，长在老屋，老屋里有我童年的欢声笑语，有我十年寒窗的苦读身影，我的根在老屋。我叫了辆出租车，开到老屋后，我对司机说，你开到路边等我，我马上还要回镇上的。

老屋是三间砖根土墙瓦顶的平房。奶奶去世后，再无人居住，我们也就没再维修它，一直空锁着。不知什么时候屋面的西南角塌陷出一个大洞，碎瓦片散落在墙脚边，原来黄亮的桑树木门变得灰暗，裂纹纵生。时间这把无情的刻刀，把岁月的沧桑深深刻在老屋斑驳的墙壁和门楣上，感觉它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蹲坐在左右邻居的两座小楼之间，显得矮小凄凉。我绕着老屋转了一圈，往日心中那个温馨的“老家”轰然坍塌了。邻居大婶亲热地邀我到她家坐坐，那一刻我意识到，在这个我长大的村庄，我是客了。

回到镇上后，我入住了酒店。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堂婶打了电话，告诉她，我在镇上的酒店住下了。堂婶嗔怪说，住什么酒店，赶快退了。我犹豫，堂婶接着说，你先过来吃晚饭再说,”语气不容置疑，我答应了。

在堂婶家的楼下，一位中年女人见我与堂婶边走边聊，对堂婶说：“家里来客了？”堂婶说：“什么客，我大侄子！”

堂婶的话，让我感动。可是，我知道，那个邻居说的没错。在故乡，在堂婶家，我都是客了。

那天晚上，我喝了不少酒。回到酒店，迷迷糊糊接到儿子的电话，儿子问：“爸，你在家吧？明天我们回家看看。”我告诉儿子：“我回老家出礼了，你妈在家呢。”放下电话，我泪流满面，从奶奶离世的那刻起，我就再也没有“老家”了。老屋迟早也将倒塌，能留住的将只有记忆，只有乡愁了。

作者简介：骈国华，一个退休十多年的省农垦系统老同志。退休后，书香文字伴流年。在《淮安日报》《淮海晚报》《老年周报》《大江晚报》《江苏农垦人报》《智慧》《思维与智慧》《银潮》等报刊以及网络公众号《洪泽湖文学》《目耕缘读书网》《里运河》上发表千字左右的短散文500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