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挂疏桐

(一)

  宋神宗元丰3年,公元1080年的春天。

  春雨的滋润使小草泛出了嫩嫩的绿意,院子里的梧桐花又开始绽放了,淡淡的紫色,空气里氤氲着幽雅的清香,总是喜欢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不用为父母天天叨念的终身大事而郁闷,静静地聆听着桐花花开的声音,轻轻地吮吸着它的香气,全心欣赏着文豪苏轼大官人优美的文笔......

  然而,就是在今天的清晨,我忽然听作为黄洲督监的父亲说道,苏轼大人因为乌台诗案已经贬发到黄洲做团练有月余了。哦,也许,这对苏大人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或许也是万幸中的不幸,但是不知道怎么地,我的心里居然泛起了层层涟漪。好想亲眼看见这个才华横溢的文坛骄子,多少次梦里拜访他与之学习交流,这又是一个何等好的天赐良机......

  等待的时候总是觉得漫长,终于到了这一天,父亲要设宴为苏轼大人接风洗尘了。

  (二)

  我知道,严厉而循规蹈矩的父亲是不可能让我去亲自面见一个陌生男人的,尽管他只是被朝廷放逐的团练。所以,在那个骤雨后的下午,我只好站在阁楼外的月台上凭栏远眺。看见了,一顶素雅的轿子停落在我家的大门外。轿门轻撩,一个素面如月,青衫飘风的中年男子翩然而至,他抬头看了一眼我家的大体格局,大概,在不经意的瞬间,他瞥见了阁楼上那个身着淡紫色裙裳的花季少女,我的脸不禁红成了一朵羞涩的桃花,我嫣然一笑,虽然有点恋恋不舍,我还是飘然躲进了我自己的房间,却已是心如撞鹿,喜不自禁,我拿起了他的一本文集,心不在焉地翻弄着,其实心早已经飞到客厅里去了,我在想着,那个失意后的才子,在和我的父亲说着些什么,我,会不会是他想谈论的话题?

  看着他的《刑赏忠厚之至论》,这是他高中进士时所做的文章,那时候他是一个年仅19岁的英姿少年,却以他磅礴的气势,精辟的见解获得了欧阳修的赏识,这是一个何等非凡的才子!看着他为亡妻王弗所做的《江城子·记梦》: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多么温柔的情愫,多少狭骨,几多柔情!而今,却是落魄到了如此地步,怎不让人伤痛怜惜!想着想着,脸不红了,却是一滴清泪滑过脸颊,我的心软软地为他湿润了。

  忽然,侍女来叫我,父亲大人让我亲自去面见苏轼大人!哦,我的心似乎要跳出胸膛了,莫非,苏轼大人亲自提出要见我?亦或是父亲想让我见识一下苏轼大人的风度文采?惊喜之余,我赶紧对镜自怜一番,看见镜子里那个明眸皓齿的佳人,似乎心境平稳了许多,轻轻抚云鬓,淡淡扫蛾眉,罗裳翩翩,我赴厅堂而去。

  “小女雨桐拜见苏大人。”我低眉颔首,如莺似燕。

  “快快免礼,姑娘多礼了。”

  我悄悄退到了一边,偷偷地看了一眼苏大人,却见他身高七尺,面如朗月,剑眉如虹,秀目如星,虽然已年愈不惑,却是清矍俊朗,神态自若,全无朝廷官员趋炎附势的做派,更无被贬斥后失意落魄之萎靡。正当我为之心醉的时候,忽然苏轼大人开口道:

  “温督监,苏轼至此地,是为朝廷所贬斥,温大人不计小人危言而盛情款待卑职,实在令苏轼感恩不尽啊。”

  “哪里,哪里,苏大人盛名远扬,我和小女都敬仰大人多时,只是遗憾没有机会去拜访,今日有幸能邀请大人至愚之寒舍,已感到万分荣幸,只望大人莫嫌弃酒菜粗陋,我心足矣!”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看上去苏大人似乎有了微微醉意。此时,窗台上一枝梅花已经凋谢,只剩下寥寥几枯枝败叶,在窗边顾影自怜.“欲钓春来梅做饵。......”,也许是在无意中,苏轼大人随口一句,把父亲给说愣了,“这,这......,”父亲支吾了几声,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拟射日哉虹为弓。”我站在帘后,随声应答。

  “哦,姑娘好文采!难怪屡次听见温大人说起他的才女雨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苏轼大人笑吟吟地说,然后他走到了窗前。窗外,骤雨后的小院,一片的清新,杨柳如画。“骤雨初歇,柳笔轻描山水画”,苏轼又是一句,我想他是有点醉了,否则,豪放又谦逊如他,绝不会有意用对联去考一个贫困小县的督监和他的女儿。

  “飓风乍起,狂云漫舞桃李春。”我随声回了一句。

  “妙!”不知道他是醉了,还是有意讽刺挖苦,我倒是沉浸在他或真或假的夸赞里不能自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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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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