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战友打电话

我是在秋意渐凉的傍晚，给病情初愈的老战友打电话，是想尽量将焦虑引致燥热的心，冷却一些。

我事先将手机充好足够的电量，用以满足完整的对话，让问候说多一些，关心和安慰说多一些，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拨通他的手机号码，然后转身背对夕阳，屏气凝神等待他的接听。我将手机紧贴耳畔，担心漏掉他陈述病情的细节。

此时，太阳已从阳台此侧偏向彼侧，秋风在窗户外，在更靠近远方徐教授那边吹来，极力将紫荆花吹成神话中的仙桃花。电话接通后，我迫切问他病情如何？现在身体是否好转？对此他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问起我的身体状况，现在是瘦是胖？并叮嘱我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熬夜。

我不得不摁下原先准备要对他说的话，截留在咽喉里。关于他自己的病情，他却幽默说起自己住的病房，是多么豪华与富有，还说病房内那些完整的仪器，以及药物应有尽有。只是在潦草的治疗处方上，他辨认不出所写的字，他唯有接受医院的治疗，听从医务人员叫服药即服药，任由药水一瓶接一瓶注入自己体内，期望药片与药水的点滴如流年的记忆，续写春光的明媚，春暖花开。

电话中他总是偷换概念，转换话题。我能理解得出他不愿多谈他的病情，是不想让我为他过于担忧。因此，他更多的是在和我谈论时事与交换各自对生活的感受，我对他不敢透露出秋风中桃花的变化。我知道，我无法将与他在电话中的对话写成诗歌，即使勉强写出的诗行，我也要尽量压成短语，以便留出更多空间，将隐喻和曹操的《龟虽寿》，下载落来，然后以微信方式发送给他欣赏。

放下发烫的手机后，我略带模糊的视觉，捕捉不到秋风的流向也揣度不出落花的归宿，只是看见太阳还徜徉在天边，和煦，浑圆，彤红透亮在诗歌之外，分不出此情此景到底似晨曦还是晚霞。我那个不能再有的影子已被夕阳掠在一边，我们在通话中一起让夕阳确认的桑榆，此时却比菊花和彩云还要璀璨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