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来的体面

我的手机里，有一张翻拍的旧照片，是我们姐弟仨小时候的合影，里面就我还有个笑模样，其实当时最感到憋屈的，应该是我才对。

七九年，我才上一年级。有一天还没放学呢，父亲突然找老师请假，把我和姐姐领回了家，原来是他单位同事给免费照相呢。我们那张合影的地点，选在家门口附近，一个幼儿园里的滑梯旁，画面里姐姐个高居中，她穿了件毛衣，左手搂着我的左肩，小弟靠在姐姐的右侧，他那件小外套，是个双排扣，两个小口袋上，都印着小松鼠的图案，在那个年代，也算是个小时髦吧，他挺着小肚子，小脸绷得紧紧的，大家一起盯着镜头，我还微张着嘴巴，看着似笑非笑的，旁边的这二位全都抿着嘴，不知道是有点紧张，还是怎么的，完全一副严肃的表情，随着一声咔嚓，于是就有了这一张姐弟仨的合影。别看我当时似乎挺开心的，其实让我郁闷的，就是身上的这件新外套，它是父亲借邻家小哥的，小翻领，双排扣，胸前还有两道装饰线，看着挺漂亮的，不过因为袖口太长，母亲还特意把它们，由外向里窝了进去，照片上看着分外真切。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家里条件会那么差？居然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找不出来。长大后才明白，其实不能怪父母的，全家五口人要吃要喝的，老家还有四个老人，要不时接济呢，就父亲一个人挣着微薄的工资，母亲平日里，除了操持家务，还打着各式各样的零工补贴家用呢。就这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能混个肚儿圆，就算好的了。其实周边四邻的光景也都差不多，真的没什么好抱怨的。

一个人的体面，不可能靠什么光鲜外表得来，母亲就常说，衣服破点不怕，洗干净就不丢人。不知道为什么，四十多年的光阴过去了，母亲这句话，我至今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