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风雨之中

自从张涛陷入了她的美貌的网罗，不能自拨，他俩时常去约会，难舍难分，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了五年，这漫长的时辰像反复地渗过了沙漏一样。

而现在张涛独自躺在冰冷的床上感到无比的寒冷。如今他只能透过窗户仰望夜空，依然会想到记忆中她的目光。他想到了玫瑰花瓣的嫣红，他的灵魂就飞驰到她的颊上。我似乎看见一朵鲜花初绽，他深情的耳朵就幻想在她的唇旁等着听一声爱的言语，让他的心灵沉入甜美之中。

这一切都是无比美好，充满着梦幻。他在梦幻中醒来，感到无比得寒冷。梦想是甜美的，而现实是残酷的。人们往往用至诚的外表和虔诚的行动，掩饰一颗魔鬼般的内心。这句话说得太真实了！它在我的良心上抽了多么重的一鞭！涂脂抹粉的娼妓的脸，还不及掩藏在虚伪的言辞后面的行为更为丑恶。

　　他望着那一轮明月，觉得明月发出的银辉是无比寒冷。他就想到了自己依然躲在空荡荡的房间内，生着病，饥饿交加，没有人来关心他；他又想到自己喜欢的人躺在别人的床上被恶毒的男人摧残，一朵鲜花正流淌着鲜血，而自己却不能帮她走出困境。他想到了这里就流下了泪，湿了自已的枕巾。

可怜的人，别在流那些无休止的眼泪！到了明天，因为悲伤与饥饿，他也许会如此甜蜜，如此昏睡过去。

这一切很快就过去。他俩就约了一个日子出去玩。就在这一天的早晨，她的丈夫不知什么原因而对她发怒，马上动手打人，而且住死里打。她以为她与情人之间的事被他发现了，他的丈夫一拳把她打倒在沙发里，恰好沙发里有一把水果刀，她拿起水果刀，毫不犹豫地朝他腹部捅了一刀，这一刺代表着她对他的丈夫的狠毒：太恨了，恨得无法用言语表达。人总是人，被压抑多久总算可以解恨了，圣贤也有错误的时候；一个人在愤怒之中，就是连父亲也会反脸不认。清朝未年，竟有儿子为了五十大洋用领带勒死父亲的，哀哉，可怜的一对父子！

这一刀正中要害，她的丈夫痛得捂住腹部，脸色苍白，眼中射出恶毒的凶光，但这一切都已无用，他的脸开始抽搐，血从他手指缝隙中溢出，他倒下了，因为害怕死亡，他的眼中射出恳求的光芒，希望她出于夫妻份上，救他一下吧！这时的徐莉，被他丈夫的表情吓坏了，看到他倒下时，她捂住自己的脸，不敢相信这是现实，她呆呆地望着这一切，不知所措。

等到她清醒以后，她就逃出了这间充满邪恶的房子。她就去找他的情人，并把这一切都告诉了他。他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马上想到了逃，逃离这座城市，逃到乡间去过安静舒适而无人打扰的日子。

就在这个夜晚，在暴雨中他俩开车逃到这里。他俩坐在车内，看着窗外的一切，漆黑的夜里豆大的雨滴“噼啪噼啪”扑打着玻璃，暴风雨伸出强暴的手想把挡风玻璃弄碎，然后将车里面的东西吞噬。他俩坐在车里，愁眉不展，脸色苍白，脸上充满愁云惨雾。

他俩的内心中有各自的想法，都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斗争，脑海之中打定了一个秘而不宣的主意——那就是死亡。

关于死亡，是哲学探讨的最重要的论题。自杀死亡有好多种，都要有勇气。对于人来说，尽管已处于危险地段，但还不确定自己命悬旦夕，这样可以判断人的坚定和神色自若。即使他们确定视死如归，若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也还是不够说这样的话。大多数态度坦然，言辞强硬，只是为了保全他们生前享有的声意。自杀有好多种，一位古人下令建造一座豪华的塔楼，塔底与塔身正面都是镶黄金宝石的木板，以便坠楼身亡；又下令做了几根金丝红棱的绳索以便自缢而亡；还打了一支金剑以便自刎；还在宝石玉壶中盛了毒计，以便自服。

有人问凯撒最希望哪种死法时，他回答说——最意外与最快的死。他的死法也被他自己说中了，全身被政敌砍了四十一刀而死。普林尼说，死得快是人生至乐。人都不乐意去承认这一点。谁不敢议论死亡，不敢正视死亡，谁就不能说下了快乐去死。对人来说，教人心烦的不是死去，而是去死。

对于他俩来说，首先可以选择古希腊女诗小萨福的千年一跳，从高高的悬崖上跳入海中而死。她是为了自己的爱情而失恋的女诗人。

他俩也可以选择哲学家苏格拉底的死法，这种死法很简单，一杯毒堇汁，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据书上写道：他在死亡的一刻，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与忧惧，他还吩咐自己的仆人快去传自己最后的想法。

在我看来，我最佩服的是塞涅卡的死。他选择放血而死，在静脉上割了一刀，慢慢放血而死。他坦然赴死，妻子自愿与他同死。塞涅卡除了对妻子的温言劝慰，塞涅卡面对死亡的沉着、坚毅，对弟子的谆谆教诲，无不让人联想到塞涅卡毕生竭力模仿的“榜样”——哲人苏格拉底。斯多葛对于老年、死亡多有论述，于生死能淡然处之，塞内卡夫妻忠实于他们的哲学。两千多年前，塞涅卡就说过：我们何必为人生的片段而哭泣，我们整个生命，都催人泪下。他在放血临近死亡前出现梦幻时，依然在朗诵着自己刚想到的诗句，这些诗句要是保存下来该有多好，我就有机会去研读一下他的这些诗句。

在这里还有小加图的死亡方式，这是最残忍地自杀方去，用刀子割腹而死。日本军国主义就是采用这种方法自杀的。

他俩在暴风雨中想了许多，想到了以前的幸福生活，想到了他俩将来的日子，一想到将来的事，他俩的心有多痛，这种痛深深地抓住他俩的内心。他俩想到了只有死亡才能彻底解脱这些。

于是，他俩在汽车里精心打扮一下，仿佛要在雨中去参加婚礼。时间在悄悄地流逝，一个小时过去了，张涛将车开到旷野之中，在那里有条河，非常清静，水清鱼多，平时还有人在钓鱼。在下雨天，那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在那里，他俩吃了一点面包，缓解了令人难受的饥饿。打开了车内的灯，一盏昏暗的灯，他俩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互相对望着，没有言语，只有伤心的表情。在那里，他俩没有互相吐露令人伤心的事情，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双方满怀着一腔愤怒与忧伤，这是死亡之前的最后想法，对死亡的恐怖和对生活失去意义的决心。

就在这时，张涛启动了车子向着小河开去，载着他的爱，双眼盈满泪。在这暴雨之中，车子坠落河中，雨依然不停地下着。

魏国锋

2021.01.28东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