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之北（长篇小说连载二十）

当许多年以后，林英子在城里的落地窗帘前眺望远山的风景时，她还时常想起那次自己做为乡政府工作人员曾对选举所做的贡献和俞倩当选副乡长后对自已的报答……

那天上午十时左右，各村代表和例会人员陆续地来到了乡政府。按照惯例，代表们首先来到贴着“报到处”大红字的财务室。小白和林英子负责登记，每个代表一只钢笔和一本笔记本、一床踏花被。长年在地里和土打交道的乡人大代表们，大多都是五六十年代的老党员，他们中多数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山，与普通农民相比，他们只是多了一份关心国家大事和了解方针政策的责任心。在物质利益的诱惑面前，他们也是摆脱不了世俗的传统眼光和感激心理的。在从财务室出来的代表们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满足和欢喜。而这种情绪一直陪着他们又吃了满满一大碗的红烧肉。有几个代表在吃了一碗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大师傅”便慷慨地又给盛上了一碗，代表们连声道着谢。“大师傅”却煞有介事地说：“要说谢就应该谢邢乡长，是他吩咐了的。”代表们便不再言语了，刚刚海吃阔吃时的热闹情景在刹那间无影无踪了，食堂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选举大会中午12 点正式开始。当大会议室里传出嘹亮的国歌声时，林英子紧张了一大早的神经才略微松驰了下来，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饭呢，便拿上饭盒去了食堂。没有参加会的一般干部们都坐在饭桌上吃着，看见林英子进来，都开玩笑让她坐到他们身边来，林英子微笑着一一打了招呼。

“大师傅”特意为林英子留下了一大碗精瘦的红烧肉。这是乡上其他一般干部根本不可能享有的特权，而对于这份特殊的待遇，林英子当然明白这是因为手中的这份无形的权力带来的。食堂里大大小小、买进卖出的事，有哪一样不经她的手呢？那种势力眼在这穷乡僻壤里似乎更胜一筹。这就是让林英子一踏上财务岗位就感觉身价陡增的真实原因，也让她更加明白了当初邢乡长的良苦用心和前任会计至今还拿她当仇人看的关键所在……

而在今天这个有些特殊的日子里，面对“大师傅”的殷勤和灿烂的笑脸，林英子的脸上第一次没有了笑意，她感觉到一种深深的刺痛正在穿过她的肌体，她感觉浑身有些发冷、发颤，却又好像全身燥热……她推开了“大师傅”递来的碗，自己走到锅灶前盛了一饭盒土豆块，在人们颇为惊讶的注视中走出了食堂门。耳边传来“大师傅”的低声嘟嚷：

“小林子今天干啥了嘛？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这样不识抬举的人真是少见…… ”。

选举大会进行的非常顺利，在预定的时间里完成了预定的会议日程，按预定的结果划上了圆满的句号。汪岭乡党委、乡政府领导班子――

乡党委书记：冯平。副书记：唐明（周厚川调走）。乡人大主席：王峰。乡长：邢田。副乡长：杨中华（新调来的），俞倩。

一同宣布的还有武装部长：白笑天。党委秘书：小白。汪岭乡党委、政府一班人算是全部齐备了。选举工作能够非常顺利地按要求完成，上面来的领导也就放心了。等一些程序性的活动（新任领导就职宣誓、就职演说等）进行完备后，政府大院里猜拳行令的嘈杂声音夹杂着酒香腾空飞扬了起来，整个乡政府沉浸在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中。（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