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旺旺”

作者 王 勇 插图 网络

一早醒来，发现眼角湿了，家里人说，是夜里做梦，还哭了。是啊，昨晚夜里做梦，见到小时候家里养的狗狗大黑旺旺了。

想想是七岁那年冬天，我从邻居郭大娘家，抱回了刚出生二十几天的小狗狗，黑黑的绒毛，眼睛总是闭着，只是要吃的时候才睁开，不停的哼哼着，叫的声音不是很大，有时蜷在小窝里，身上颤抖着，像是很冷很冷的样子。小家伙挺招人喜欢，也挺可怜的，生下来刚刚会吃东西，就离开妈妈了。说起来也怪，旺旺在家里，谁喂东西都不吃，饿了，就到处找我，我就用家里唯一的，我用过的玻璃奶瓶装上米汤喂它，它吃饱了就趴到我的脚面上，舔我的小脚Y。晚上睡觉时，还要躺在我的胳膊上。

就这样，旺旺一天天长大了，有些贪玩，对我也不那么依赖了。可我总觉得，在家里旺旺还是跟我亲。偶尔它对我也是带搭不理的，有时跑出去一两天不回家，找又找不到，让你干着急。但你不用担心旺旺丢了，玩够了，没准什么时候就跑回来了。回来时总是躲着我，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使劲的摇尾巴，像是讨好，又像是认错，让我原谅它。有时，我也训旺旺，它蹲在地上，抬头看着我，耳朵耷拉着，像是在认真地听，稍不留神，又溜了。

可从我小学四年级上学期开始，旺旺学乖了，对我百依百顺，不离左右，随叫随到，像是个懂事的大孩子。它为什么会是这样呢？缘于那一段至今难以释怀的往事。

那是小学三年级下学期开学后，平时一起上学的小伙伴，不知什么原因，一个一个都不理我了。上学不和我一起走，玩游戏不算我，家庭学习小组谁都不愿意和我分到一块，也没有谁抄我的作业了。同学们，还时不时的组团审我、问我家里有没有变天帐，有没有金银财宝。有时还要翻翻书包，看看带的吃的比不比他(她)们的好，还有的同学，把带的水给倒出来，还有的同学喊我什么什么崽子。至今还记得，那些小同学看我时那种警惕、怪异的眼神。同学们的变化让我莫名其妙，那时，有一种从没有过的孤独恐惧感。回家问大人，大人总是摇摇头，叹着气说，没办法呀，并嘱咐我，别招惹他们，都是一些小孩子……

那阵子，上学放学就我一个人走，家离学校六、七路，这六、七路，多半是树林带，庄稼地里的羊肠小道，走在里面非常害怕，风一吹，苞米、高粱叶子沙沙作响，头皮都发紧发麻。那些天，情绪特别低落，学习成绩明显下降，还被老师训了几次。

就在那时，旺旺似乎嗅到了什么，有一天早上上学，旺旺也早早的从窝里爬出来，抻着腰，朝我摇着尾巴，用嘴咬我的裤角，叼我的书包。看着旺旺反常的动作，我知道旺旺要干什么，是要和我一起走啊，陪我上学，给我当保镖。从那一天起，不管是刮风下雨，酷暑严寒，旺旺总是身前身后的跟着我，给我壮胆。放学时，旺旺早早跑到学校大门外接我，有时候也调皮，两个大爪子搭在我的肩上，伸出个大舌头，使劲的摇尾巴，老好玩了。就这样，旺旺陪了我五、六年。

一九六六年深秋，文革大串连，开始成份高的不让去，后来又让去了。“我也能上北京了，见毛主席了”！我从学校乐颠颠的边喊边往家跑。把学校开的介绍信藏到枕头底下，一会拿出来看看，兴奋的一个晚上没睡觉。

记得上北京出发的那天早上，旺旺可能察觉到我要出远门了，给什么都不吃，围着我身前身后的转。上路时，我想对它说点什么，可旺旺一反常态，就是不听，还不耐烦地叫着。家离镇上三十多里路，我在前面走，旺旺在后面跟着，无论怎么往回撵，就是不回去。我上了去县城的长途客车，它跟着汽车跑了好一阵子，直到消失我的视线外。没想到我和旺旺这一别，竟成了和旺旺的永别！

在首都北京一个月零七天，那天，北京西郊机场人声鼎沸，万岁声此起彼伏，我的嗓子都喊哑了。11月26日下午，见到了毛主席、周总理、林副主席等国家大干部。岂不知，在北京期间，家里发生大变故，患病的父走了。在父亲病重时，母亲为了能让父亲吃上点肉，把我心爱的旺旺给勒死了，给父亲补养身子！

从北京回来，已是十二月上旬了，回到家，母亲抱着我的头，娘俩大哭一场。哭过以后，我便找我的旺旺，屋里屋外怎么也没找到。追回妈妈，妈妈什么也不说，却从外面找回一个烀熟的狗大腿，妈妈说，你上北京后，你爸病重，把旺旺……这是给你留的！

光阴荏苒，六十年过去了，这六十多年，许多往事都已经淡忘了，可时不时的还会想起旺旺，我儿时的伙伴。也许是上了年纪，梦里多是小时候的事。这不，又梦到我的旺旺了，仿佛又看到旺旺陪我上学，送我出远门，走的很远很远……

作者简介：王勇，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会员、北大荒演艺联盟副理事长、北大荒知青志愿者协会大庆分会会长、北大荒演艺联盟大庆分团团长、大庆民进会员、大庆诗文朗诵艺术家协会常务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