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的大学——帝都的同学回来喝酒,一瓶操蛋的红酒(连载1)

“龙爷,小弟专程回来向你老人家请安了,安排个地方晚上喝酒。”

“叮当,你老人家在帝都混得风生水起,还居然有空联系小弟,找小弟喝酒啊!我们都好几年没见过面了吧!”

“兄弟,我也好多年没见到你了,咱们视频一下?”

微信那头立马响起视频通话的请求,阿龙迅速打开,看了一眼那边的丁爷,背景是豪华装修,硕大的水晶灯、夸张的办公桌、身后两排簇新的文件柜。阿龙熟练地切换到语音模式,然后故意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丁爷,不好意思,我这里4G网络信号不太好啊,还是用语音吧!”


阿龙的孩子才三岁,母亲又不在家,天天跟在身后,烦得要死。

阿龙心里又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个死婆娘又跑哪儿去鬼混了,娃儿都不管了。”

阿龙左手托住手机,右手搂住儿子,小手不停地想要去抢电话。抢不到自然就开始哇哇大哭,阿龙心烦气躁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因为电话那头是时隔10年未曾谋面的大学同学丁爷。上次大学同学聚会的时候,听兄弟们讲,丁爷如今已是进京干部,官居正处,又在北京三环内购房,在同寝室中算是牛逼人物。这样的兄弟主动打电话过来,自然是不能怠慢的。

或许是好多年没有联系,彼此之间竟有好多说不完的话,这一聊竟忘了自身的处境,直到手机发烫,阿龙和丁爷确定明天中午找一家饭店喝酒。尽管当时已近冬至,这一通电话下来,阿龙竟满身是汗。抱着熟睡的孩子,阿龙开始发呆。

阿龙的脑袋在飞快地思考,明天见还是不见?到哪里见?找什么样的饭店喝酒?喝酒聊天的时候要注意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见面是一定要见面的,毕竟大学同学、同寝室这么多年。现如今尽管阿龙还寄人篱下,勉强温饱,和高高在上的同学比起来早已天差地别,但是见一面或许能给自己苦逼的日子给个了结的机会也说不定。

在哪里见?阿龙心想,肯定不能去豪华的大饭店,这个月的房租1200交了剩余的钱就不多了,还要给孩子预留一些,还有那该死只读过初中的婆娘,除了会出去打个1元的麻将混时间,其余什么也不会,还美其名曰:带娃儿。正好很久之前去过的一家牛肉汤锅,人均消费不过百元,环境尚算将就。店里面的酒水贵,还得提前自己准备酒水,这样可以节约一点。

那些话能讲,那些话不能讲?从大学毕业后的这几年,阿龙出去应酬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阿龙从来就没有做过真正的单位领导,也从来没人真正请过阿龙出去应酬。所以讲话是一定要注意分寸的,决计不能讲自己如今的现状,也不能讲对方的现状,这样免得自己收不了场。


第二天上午,阿龙早早安顿好孩子,径直来到一间街边的小超市。认真看了看货架上的各种红酒,因为阿龙从来没有觉得不同的红酒味道有什么不一样,就阿龙喝过的有限的几种红酒而言,味道除了酸就是涩。还不不如以前小时候阿龙在农村喝的那种奇奇怪怪瓶子里装的兑着雪碧的红酒好喝,就这样的红酒也只是每年过年时去十公里以外的镇上的小商店里才会去买。

超市面积大约40来平,黑黢黢的水泥地面,牵着蜘蛛网的老式吊扇,布满灰层的货架,斜躺在椅子上的老板娘笑盈盈地对阿龙说:“阿龙,今日请客吃饭啊,没见过你买红酒啊!”

阿龙听了心里不太高兴,面无表情得说:“我大学毕业工作这么多年,买瓶瓶红酒都买不起啊?你这里最贵的红酒给我拿出来,我今天要招待从北京回来的处长同学。”

斜躺在椅子上的老板娘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三步跨作两步,飞快从货架顶上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一支法文标识的红酒。笑吟吟地说:“这支红酒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今天便宜点卖给你了,只卖你188块。法国原装哦,跟拉菲差不多。”

阿龙假装仔细看了看瓶子上的标签,煞有介事地说:“你这个酒不是什么高端货,还卖这么贵?”

说完,阿龙悄悄看看手机微信里面的余额,还剩200多,身上的现金也就几十块,今天这顿饭无论如何也是要请的,买酒的钱就只剩下几十块?所以阿龙最多只能花几十块购买一瓶红酒。一定要买同学不认识的那种酒,大路货肯定是不行的。

“你这瓶酒贵了,最多值80,你卖不?”阿龙红着脸说道。

老板娘笑吟吟的脸立马拉长变鞋拔子,反怼一句“你见过那个超市讲价的?买不起就别买。”

阿龙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轻声反呛:“哪有做生意你这样说话的”。

说完阿龙转身欲走,刚踏出店门没几步,老板娘又笑吟吟地大声喊道:“80卖给你,回来拿,阿龙。”

听到老板娘的喊声,阿龙心中一阵窃喜,脸上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故意说了句:“我正打算去那边家乐福去买茅台算了。”拿了酒,找老板娘要了个包装盒,正准备走。突然一想,怎么证明这酒的价格高啊。

阿龙转头低声对老板娘说:“给我写个收据呗,你写个599的收据,然后放在包装盒里面,这样一拿出的时候就看得到这张收据。”

老板娘撇着嘴角笑了笑:“你可真精,不愧是大学生。”


阿龙提着酒早早地来到位于二楼的饭店,定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还特地吩咐饭店服务员点菜的时候不要超过两百元,最贵的菜不要推荐。

不多一会儿,电话响起,丁爷如约而至。阿龙急急忙忙跑到门口去迎接,丁爷还是那身熟悉的装扮,头发一丝不苟、永远是白衬衫、黑西裤、发亮的黑皮鞋,只不过多了一副镜片很薄的金边眼镜。丁爷个子不高,身材微胖,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一般。白皙透一点点红的肤色,干净细长得像一个女人一般的手指,看起来这些年丁爷的生活环境确实很好。

阿龙正想伸手去握手,突然看见自己微微粗糙的双手,和洗不净机油的有点黑的指甲缝,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兄弟俩把握手变成了紧紧的拥抱,十年不见,眼角差点闪出泪花。没有多说话,阿龙引了丁爷落座,一时间坐下来竟四目相望,不知从何谈起。

“丁爷,能从帝都大老远回来专程来看我,我很感动。”阿龙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

丁爷则表情镇定,端过我的茶杯,慢慢地先给我倒了一杯茶,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些。突然站起身,看着我道:“龙爷,小弟时时刻刻都记得你的,我们寝室的这些兄弟当中,就龙爷最实诚。还记得那些年一起喝酒、一起翻墙、一起打保安、一起躺医院,每次都有你陪我,照顾我,兄弟回来就是一定要来看你的。来,兄弟为了当年你对我的情谊,我先敬你一杯茶。”

说完,丁爷激动地拉着阿龙的手,右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阿龙喝完茶后,忙拿出放在桌子下面的红酒,故意连包装一起提出来。阿龙拿出酒来,故意放在酒瓶上的那张收据飘到桌面上。丁爷不知是什么,好奇地拿过去看了看,然后说了句:“兄弟回来找你喝酒还是当年的规矩,红酒不来,咱们来白酒。”说着,就把红酒和收据一同塞进包装盒,叫过来服务员小妹道:“先给我们一人先来两瓶重庆的特色酒江小白,然后开始上菜。”

服务员小姐刚过来,阿龙便向她使了个眼色,服务员立马心领神会。

“先生,我们这里的特色是双人套餐,非常适合二位。”服务员熟练地推介到。

丁爷说了句:“客随主便,今天我到了龙爷的地盘,龙爷说了算。”


开了酒,阿龙回想起读大学的时候,丁爷的绰号叫“酒仙”,酒量大,脾气大,胆子大,且十次喝酒九次醉,每次醉酒都能惊动整个楼层。丁爷曾挨过不少处分,翻过无数次墙,打过很多学校的保安,进过很多次医院和派出所。在学校,在学生寝室,就是霸王一般的存在,可以随时一个电话叫来院系领导,甚至是校长也不在话下,当然这不是得益于丁爷也多么的优秀,而是丁爷背后不是一个人,丁爷的背后是这些领导想要巴结的人。丁爷的霸道是出了名的,至少说在大学里,没人敢惹他,曾经有几个杖者自己是少数民族,想要来挑战一下,最后这几个兄弟大学最后没毕业就被赶出了校门。大学也是有江湖的,至少在20年前是这样的。

丁爷虽然霸道,但是很仗义,外出喝酒从来都是他主动付钱,外出娱乐也从来不让兄弟们付钱。同寝室的任何一个兄弟有困难,丁爷都是挺身而出,绝不袖手旁观。丁爷的霸道从来只是在寝室之外,对同寝的兄弟待如亲人。丁爷虽然英文单词能认识的可能不到100个,但却是我们当中最早读研究生的;尽管丁爷大学四年没有完整地看完过任何一本教材,四年大学甚至没有买过一支笔,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大学顺利毕业,甚至是当年全校唯一一个进京指标,直接进入北京的体制内。

平素白酒喝得不多的阿龙在丁爷面前,几个回合下来就已喝得找不到东南西北。阿龙和丁爷回顾着过去大学生活的那些点点滴滴,但酒醉心明白的阿龙始终记得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而丁爷时不时说一些那次去苏州那些主要领导来作陪了,那次又去了国外考察了十多天,那个上市公司的老总前几天还跟他一起聊天。这些阿龙可望不可及的事情既羡慕,又记恨,更答不上话,只有说些当年一起在学校的事情还能搭上两句。


兄弟俩就这样一边烫着菜,一边喝着酒,酒过三旬,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喝了12瓶小瓶装的江小白。阿龙除了大脑还能受控制外,身体早已不听使唤。阿龙心想,这12瓶酒得多少钱啊,身上的钱怕要不够了吧。

“丁爷,小弟上个厕所,先”。然后悄悄走到问前台小妹:“我们那一桌一共多少钱?”

服务员小妹拿了一张单子出来,飞快地按着计算器,然后对阿龙说“一共440元,菜200元,酒240元。”阿龙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通红的脸,似有似无的知觉,步着王八一样的脚步,低垂个头真的跑到厕所了。摇晃着消瘦的身躯尿完了,用凉水拼命地洗脸,出去怎么结账呢?

望着厕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的脸,迷离的眼神,乱蓬蓬的头发,劣质的毛衣,一双不知道穿了几年的运动鞋搭配着一条皱巴巴的米黄色的裤子,真是丑得要命。从农村上大学到大学毕业10多年里,换了无数个工作,创业一次失败一次,家里硬个介绍了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老婆,一月只有几千块收入的工作。阿龙为这些年过去的生活感到沮丧,对未来的希望更加迷茫。上有70的农村的双亲,下有3岁小儿,中有不知所谓的女人,还有这些不得意的工作和生活。如今就是同学聚会都不敢轻易去,从来不敢让亲朋好友到家,严格来说租的房子不叫家。

阿龙最终还是搓了搓手,捧起一捧冷水浇在发烫的脸上,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模糊的意识一下变得清醒起来。掏出手机看了看微信的余额和口袋里的现金,一共还有不到320元。阿龙绝望地靠在洗手池的旁边,使劲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阿龙,最终只好装醉,尽管他十分不情愿。

阿龙步着更加飘逸的脚步回到饭桌的椅子上,看着酒瓶中还剩下的半瓶白酒,立即向丁爷眼前一晃,说了一句:“丁爷,我敬你,先干为敬。”手起刀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将剩余的半瓶白酒一饮而尽,此刻阿龙再也感觉不到白酒的辛辣,而是甘甜。刚喝完,阿龙把头偏向一边,慢慢地趴在桌边,缓缓地闭上双眼,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

“龙爷,龙爷,喝高了哇。你老人家那时酒量不是挺好的么,今天这就醉了?”

阿龙软绵绵地回了一句:“丁爷,没醉,只是高兴,困了,歇一会,等会我去结账哈。”说完就没声了。

丁爷看阿龙好像是醉了,急忙拿着手机跑到前台,熟练地用微信付了款。又坐了大约有几分钟,见阿龙还没反应,便过来扶起阿龙,摇醒了他。阿龙睡眼惺忪莫名其妙地问道:“丁爷,我睡了多久了?不好意思,酒量还是不行啊。”一边说着,一边歪歪扭扭地走向前台。大声地喊:“小妹,18号桌的结账。”只见阿龙掏出手机就开始扫二维码,左摇右晃的手总也对不准二维码。前台的小妹赶紧说:“哥,你们那桌已经结账了。”

阿龙,大声地责怪丁爷到:“你这样要不得了嘛,到我的地盘我请你喝酒,你跑来付钱,这不合适啊!”

丁爷满脸堆笑道:“不说这些,咱们兄弟,谁跟谁啊,下次过来你再请我一样的。”


丁爷一边搀扶着阿龙,一边提着阿龙买来没有喝的红酒缓缓地走下楼。丁爷说:“我看你今天喝得高兴,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我的车就在旁边。”

阿龙一边继续迈着凌乱的步伐,一边跟着丁爷来到街边的一辆奥迪A8旁边,拉开车门钻了进去。阿龙这才发现,驾驶室里还坐着一年轻小伙。丁爷介绍说:“这是我的司机,叫小张。”,然后对着司机说:“这是我们大学同寝的兄弟,以后见着叫龙爷,我都必须叫龙爷。”阿龙受宠若惊,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只得应道:“丁爷,别那么夸张。”

“龙爷,你家哪个小区?”阿龙不知如何作答,后悔跟着上车了。

阿龙灵机一抖,突然想到自己租住的旁边是一个别墅区,就说那儿吧。

司机打了导航,没过十分钟的时间,便已达到小区门口。阿龙只得找了各种理由不让车进小区,最后车停在了小区的门口。车稳稳地停了下来,丁爷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抱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丁爷抱着纸箱,走到阿龙跟前,放下纸箱,来了一个男人的深深的拥抱。“兄弟,你我来日方长,这次大老远过来看你,也没准备什么好礼相送,送,就一点薄礼,还请不要介意。”说完,丁爷眼角似乎有些泪光,阿龙更是全身颤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分手总是短暂的,丁爷坐在A8的后排,打开车窗,不停地向阿龙招手。阿龙的酒彻底醒了,心中的万种言语此刻也来不及说。丁爷走了。阿龙打开箱子一看,是一箱真正的进口的红酒。阿龙胀红了双眼,看着自己那瓶收据写着599,80元买的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红酒,突然伸出双手抓住酒瓶奋力地砸向地面。碎裂的玻璃和深红的酒液混合在一起,一切看起来看起来竟那么的惨淡,反复就像是从阿龙身上滴出的血一般。


“什么TM的红酒,操蛋的大学,操蛋的生活”

(连载2请关注头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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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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