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这一天，我疼痛的无法呼吸

这一天，我疼痛的无法呼吸

（一）

一条猝不及防的消息，打破恬静，从三湘四水划破阴暗的苍穹，极速而来，以沉重的姿态，砸落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大地。山河动容、举国同悲。

一道寒光凌厉的闪电，撕裂沉默，拦腰斩断艳阳高照的长空，狂卷悲风冷雨，倾天而降。齐整青葱的秧苗，被用力划开，掀起层层叠叠的巨浪。

一颗夭折的稻种，缄默无语，肝肠寸断。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的稻田，一垄垄地匍匐于地，泪流满面。

无声哽咽，汽笛长鸣，从星城蔓延。十里长街、十万座大城、十四亿民众，被悲痛掩埋。

头颅，垂低、再垂低。为一具伟岸的身躯夹道送别。

（二）

我，肃立在北方的小城。回想、找寻，与你有关的记忆。

你，是陌生的，更是熟悉的。

书本里、影视中、讲台上、田地间，或者每一个不期而至的相遇。

“袁隆平”无处不在。

（三）

战乱、粮荒，不见刃口的刀子，奔赴饥饿之筵，切割土地，和日渐干扁的灵魂。

你的神经根植大地，牵着亿万民众。疼痛着、跋涉着。

你以颠覆世界认知的胆识，将厚重的梦想从书本中唤醒，大海捞针般地找出一棵雄性不育株，悉心栽培成一个裂帛穿云的希望。

人命关天，你把生存的价值紧紧绾在心尖，挺拔的身躯弯曲成一株叩问大地的稻秧，育胚、发芽、长叶、分蘖、抽穗、结实，向全世界回答“谁能养活中国”的命题。

超级稻、巨人稻、海水稻、去镉稻，从贫瘠的深处萌芽，破土而出，分枝散叶，开放成大江南北最靓丽的风景。

七百公斤、八百公斤、九百公斤、一千公斤……，一粒粒饱满的稻米，温暖了千家万户的炊烟，丰腴了一座座嗷嗷待哺的粮仓，撬走一座高悬于国人头顶的饥饿大山，满足了人们对春华秋实的品鉴与释然。

（四）

你始终认为，书本里长不出水稻，电脑里也长不出水稻，要种出好水稻必须得下田。所以，你不在家就在试验田，不在试验田就在试验田的路上。

破草帽、花衬衫、旧凉鞋，田埂上最朴实的父亲。

你是真正用心粮食的人，专注田畴、淡泊名利。穷其一生，将苦难的日子浸泡香甜。

以农夫的姿态躬耕于田、大隐隐野。善待每一缕划过长空的风、每一滴飘过天际的雨，善待每一次抽穗拔节、每一颗饱胀成熟的稻粒，你将“民以食为天”这个深邃的道理，熟透成一穗穗忧国忧民的种子，从陆地延伸向海洋，从国内生长到国外，延展出一幅洁净的画卷，妆点成了丰足富裕的美好人间。

（五）

小满刚过，摇曳在田埂上的稻子，还未完全饱熟，你却以国士的气度洒脱而去。

土地不舍你，你也丢不下土地。

你将身体埋进田埂、灵魂送入天堂，长成不死不灭的种子，“禾下乘凉”“覆盖全球”。一株顶天立地的稻秧，驰骋在你的江山。

或许，死亡是另外一种形态的新生。你一定以高贵的姿态王者归来，碾落成更为彻底的高贵，更大面积地滋养着这依然未能饱食的大地，香甜舌尖上的中国。

（六）

茫茫苍穹，长歌当哭。

你与另外一位国士相携而去。两颗衍生出神性的星球，就是两种救民于水火的哲学，将饱食与健康幻化成无声的宏愿，映射向天地万物，繁华整个世间。

仰望星空，与夜空中最亮的星、与意念中的神性，长久对话。

谁说，花期，只有春天？

谁说，稻香，只待来年？

五月花开，你从未离开；

五月花艳，你永远常在。

（七）

站进这个姗姗来迟的夏天，敞开胸怀，接纳阳光或阴翳。或者，踩一场为你普天而降的大雨。一朵晶莹剔透的水花，在眉间盛开、在脸颊飞溅。

就让我，虔诚地斟满一杯最浓烈的稻花香，为你送行；

就让我，携妻带子，面向南方，鞠躬、默哀，为你送行；

就让我，拾起早已封冻的笔，以文字为祭，为你送行。

这一刻，我隐忍的无所适从。

这一天，我疼痛的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