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废与上进——写给女儿

人这一生，漫长而短暂，要经风沐雨，要彩虹霓霞，要上山入海，要展翅翱翔，每一段每一重，随时都可能荆棘丛生，随时又可能前有阻挡、后有追兵，疲惫不堪。所以啊，当我们走在阳光底下，当我们柳暗花明，不妨多看看云，数数树叶子，哪怕就像小孩子一样发发呆，都无不可，那时候，我们的生命一样是充盈的，丰满的，深厚的。

不要觉得这样暂无目标的日子，就是颓废，就是荒疏，哪有那么多有意义的人生呢？一根弦，有的时候就是要放松的，一块土地，有的季节就是闲着的，因为他们要调整，要保墒，为了来年更好地开花、发芽，它们要休整那么一段时间，才可以拥有更成熟的秋天。

叶落的季节，算不上生机勃勃，却不是颓废，那暗红的色，渐染的霜，是生命的底色；那放空的枝杈，渐冷的河流，不是漫无目的，而是为了奔向大海的脚步更加有力暂时调整的节奏。

我很高兴你最近能够直面自己的内心，看到了自己越过理想目标后的你所谓的颓废，不过，就像我上面说的，这是休整，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后的好整以暇，是你该给努力的自己放假的日子。

这段日子，你和你的伙伴走很长的一段路，还伴随着疫情，焦虑，自信，等待，欢喜，回头想想，用你的话，做梦一般。也许这样的日子，更加充实而满足吧。但人不是大海里的水，总舀总有，却像是汽车里的油，路走多了，你要停下来加油打气了，或者，什么都不干，只去看看听听，简单思考，生命的另一种意义就出来了。那不是普通的上进，不是每日不懈的奔跑，倒像是而是学话前的听和看，那时候，我们对世界多好奇呀，一滴水，一块石头，都充满了意趣，都让我们惊喜不已。

我倒是希望，孩子，在你放松的这段日子里，可以真正闲下来，尤其自己的身体，然后，去读一些闲书，比如张岱的《陶庵梦忆》，比如《西方美学史》，斑驳优雅的历史和文学，总会给你更多的滋养，也会像音乐一样，给你更多的启迪和感动。

我们每一段生命，都不是孤独存在的，都不会真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睁大眼睛，总会在过去和未来，看到更多的同行者，看到真正和你理念相合、志趣相投的同伴，那时候，生命的其他意义才会显现出来，所以，用我已经不喜欢了的一个人的一个作家的话：慢慢走，慢慢看，生命，没有颓废，没有上进，有的，只是让你自己感动的每一个被你的理想加持过的一生，每一张你自己画出的画，生动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