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一棵树

拥有一棵树

贾如冰

站在阳台朝下望去，可以看见院中的几株阔叶树，因为它们和我隔着适当的距离，才让我可以把它的全体容貌看得更清楚些。唐人诗云“山远始为容”。我以为树亦如此。从初春到秋末，这几株树在我面前展现了“浓妆淡抹”的风姿绰然，直到如今的枯叶零落……

初春时节，我看见枝头绽露出淡黄的叶包，在三月柔风的催促下一层一层地展开，嫩黄的小叶片一簇簇地顶在秃枝上，像极了一树小灯笼，布置均匀而又带着些幼稚，在阳光下发出温润的亮光。渐渐地，淡黄色转为浅绿，又不知什么时候偷偷地变成了翠绿的叶片，伸展成平而大，整个树仿佛在一夜间蓬蓬勃勃起来……

夏天时候，我又可看见绿叶成荫的景像。那些如团扇一般翠绿的叶子密密层层，望过去不留一丝缝隙，好像一顶绿色的凉亭。几株树连起来，从远处看又好像画中青色连绵的小山。绿叶成荫，为小区中往来行人隔开了炎炎烈日，经常有老人带着孩童在树下嘻戏玩闹。我想，这时的树心中该是欢喜的。

秋意渐起时，那阔叶树的叶子开始从翠绿转为墨绿、再由墨绿转为黄色。待到霜降时已变成了干枯的焦黄色，北风一吹，大片的叶子纷纷辞枝。先是一片两片地飘然落下，再接着就是大批的哗哗作响，倾泻而下，像是从高空中丟撒下一样。一夜寒风紧，一地落叶黄。如若再来一场冷雨，要不了两天时间，树枝上就虚空了，终于只剩下几根枝头，恢复到初春时的面目。不由想起古人那首“高高山头树，风吹叶落去，一去数千里，何当还故处？”捡起一片落叶，循着那清晣的叶脉看去，还是依稀可见它经历过的四季时光，那些曾在叶片上上演的青葱翠绿，还有那浓缩沉淀在树杆里的欢喜和忧伤……

三毛曾说：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我想， 这才是树该有的样子吧。

人生如叶，片片凋秋风。此情此景，我似乎也读懂了这棵树的寂寞，不是慨叹韶华流逝的漠然，不是哀怨人潮人海中的孤寂，而是具有一种禅意，一种宁静和虚空的玄奥。洞悉自然，顺应自然，一任风雕雨蚀。日月如晦，花开花落，全凭霜侵雪压。人与树，人与自然万物之间，相互映照又相互观望。有时候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只有对自然和事物真正理解和欣赏，才算真正地拥有过它。生活亦如此，唯有认真地去感受和体验，并用心发现，才算真正地拥有过生活了。

望着那一树光秃秃的枝柯，我觉得，我是真正拥有过这棵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