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墙：谁是英雄

我们都生活在他人确立的价值评价体系之中。这体系是张无形的网，“看见”已经很难，挣脱更难。《肖申克救赎》中，Andy说监狱的墙有一种制度化的力量（institionalized），起先让你难受，然后让你适应，最后让你离不开。何止监狱的墙有这种力量。睁眼来看，“围墙”到处都是。它既让人恐惧，也反过来提供安全感。因为恐惧，你不敢追根问底、特立独行。况且和你同行的人如此之多，你总能安慰自己：总不至于大家都被困在了墙内？于是你有了悬空的“安全感”，最终心安理得地认为：墙就该在那里。你辛辛苦苦地在墙内做事，最后成了墙的一部分。

普通人在墙里做事，努力达到“墙里人”制定的标准；高手们聪明，使用独特的心智与方法，成了最耀眼的墙里人。但还有一种人，极为珍贵罕见——他们就是英雄。英雄打破墙，给所有人提供更大的想象与生存的空间。

如此标准之下，秦皇远胜汉武。书同文、车同轨，嬴政打破了六国的封建，开启了统一帝国的中央集权时代，几乎凭一己之力就搭建起中华帝国的雏形。他是真英雄，而汉武帝只是在此基础上开疆拓土而已。同理，唐宗也绝非宋祖可比。李世民让四方来朝，成了“天可汗”，推倒了民族对立的墙，让帝国迎来了最包容并蓄的时代。他是真英雄，而宋太祖只是在墙内故作忧愁，然后偷笑着杯酒释兵权。

历史上的大英雄极少，因为“破墙”总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一方面，“建墙者”会疯狂镇压；另一方面，在墙内挣命的普通人也不肯帮英雄。鲁迅先生说，这是因为麻木；我更觉得，这是因为算计，以及怕。《勇敢的心》中，华莱士用尽生命的最后一口气，喊出“Freedom！”震天撼地，我不信围观的普通人真能无动于衷。但触动是一回事，行动是另一回事。时代总是慢慢地被英雄们扭转，普通人的最佳策略总是等。熬过自己的一生，“破墙”留给英雄们。所以英雄永远是稀缺品。

然而时代演化到今天，世界变平、个体崛起，你我都有能力和责任，向存在多时的墙发起自己的冲击。村上春树说，“假如这里有坚固的高墙和撞墙破碎的鸡蛋，我总是站在鸡蛋一边。”我们的力量可能早已超过一枚鸡蛋。最低限度，当我们不愿再作墙的一块砖时，很多墙就会自我崩塌。

所以从明天起，别让“墙”决定孩子们该学什么，而和孩子们一起去迎接这个挑战；别让“墙”决定你是否该在屏幕前苦熬，去和自己的内心一起找寻澎湃的动力；别让“墙”决定你是谁，你能有千变万化，本该像齐天大圣一样自由。你总有选择，其中之一就是做自己的英雄。

做英雄也没那么难，少一点麻木与恐惧，诚实回归人的本性就好。换句话说，做个正常人，就是做英雄。毛泽东主席说，“只有人民群众才是真正的英雄。”因为普世的内心追求，人皆有之。那正是英雄们的行动指南。英雄们做到了普通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他们先打破了内心的墙，然后击碎了外在的墙。他们的存在不依赖他人的评判，于是他们活出了生而为人的价值。祝你我也能活出这份价值，不妨，就从对自己诚实、对世界思辨开始。真能做到，我们便已是不小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