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文学：赵海英小说｜小木匠

#短篇小说大赛#

小木匠跟光子是吃百家饭的手艺人。刚过完年，两个人带着推子、刨子、斧子工具，叮铃咣铛，辗转在河北、河南交界的地方，为别人打柜子、做家俱。那时候，结婚的人家多，打家俱的排着队，小木匠和光子忙得像陀螺。

光子家突然捎来口信，让光子回去，说有急事儿。光子撩下刨子，鹰撵兔子似的走了，剩下小木匠，没白天没黑夜地做家具，刨花围着他满屋飞。

小木匠风一程，雨一程，热汗冷风地做完了活儿，驮着工具回到家里，田野里绿叶遮蔽，已经是秋天了。小木匠听说秀春成了光子的媳妇，像是一个跟头翻进了冰窖里。他拼命挣钱，就是为了娶秀春的。

秀春看到小木匠，脸上爬满了五彩云，尴尬得低下头，用手扯着罩衣，掩盖着显山露水的小腹。

小木匠眼里燃了一团火，烧着光子的脸。小木匠飞起一脚，踢碎了一块土。

家俱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好多家，样式新颖，物美价廉。小木匠渐渐没了生意。光子说，小木匠，跟着我干吧，动动嘴皮子，眼睛机灵点，千八百块钱就揣腰包里了。比举斧子、推刨子轻松多了。我现在才知道啥叫挣钱，真的是财来了，挡都挡不住。

小木匠摇摇头，走远了。

小木匠买了一辆三轮车，走村串巷收废品。小木匠嘴巴像裂开的石榴，婶子、大娘、老叔、哥们喊个不停。小木匠嘴甜腿勤，收购物品价格合适，镇上几个大型超市、饭店都点名让小木匠来收。

有一次，小木匠收了一大摞纸箱子，去收购站过称，从纸箱子里抖落出好几沓百元大钞。小木匠惊呆了，真是老天爷开眼，自己竟然遇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小木匠正想怎么处理这些钱，一个带眼镜的男人哭丧着脸，耷拉着头，找到小木匠。原来他是一个厂里的出纳，钱还没来的及存银行，接了一个电话，急匆匆地把钱塞到纸箱里，就去开会了。开完会回来，才知道纸箱被老婆当废品卖掉了。他一路打听跑了好几十里，才找到小木匠。

小木匠把钱还给了出纳。出纳感动得眼泪哗哗的，抽出一沓钱表示酬谢，被小木匠一把推了回去。

快过年了，街上传来警笛声。村里人都跑出来看热闹，才知道光子涉嫌贩卖妇女，被带走了。

秀春抱着孩子，哭成泪人。

小木匠怀里揣着一沓子零钱，来看秀春。小木匠说，这些钱不多，你先买点过年的用品，不够用，我再想办法。秀春说，咋好意思花你的钱。小木匠说，我的钱，你怎么不能花？我和光子曾经是师兄弟，我帮他一把，是应该的。

秀春哭，小木匠说，你要想开些，往前看，人生都是坎坎坷坷，十字路口还有岔道呢，哪有一帆风顺走到底的？人这一辈子，谁还不走些弯路呢，不经风雨，见不到彩虹。

秀春心里慢慢荡起了涟漪。每次小木匠来看她，故意磨蹭着不让小木匠走。有一次，孩子半夜发高烧，小木匠陪秀春给孩子打完针，等孩子退了烧，外面下起雨来，噼哩啪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闪电袭击了秀春的心房，秀春眼睛潮潮的，脸蛋红红的。秀春把孩子轻轻地抱进里屋，带上门，羞涩地看了一眼小木匠，小声说，这叫人不留天留，你别淋雨感冒了，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秀春说完，飞快地关了灯。

黑暗中，秀春向小木匠走过来。一道闪电，秀春看到小木匠坐的椅子上，空无一人。

作者简介：赵海英，女，自由撰稿人，1972年出生在河北磁县。河北省民俗文化协会会员，邯郸市作协会员，《当代小小说》杂志编辑。爱好骑行，酷爱文学，已在报刊上发表小小说、散文等作品200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