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暖

文/张爱梅

人生旅途，犹如过客。在不算长也不算短的人生中，总会有几个瞬间或某种事物及情节，温暖着、激励着前行。

今早在一家门前看到两棵枣树。主人说这两棵枣树才移来2年，有大碗口那么粗，估计它们已有五六十岁了。因枣树生长很慢，木质坚密。

别看这枣树年岁大，却像在青春期，浓密的碎叶碧绿油亮，浅绿色的枣儿如翡翠点缀其间。而且这枣儿不是圆的，像一个个缩小版的葫芦，中间瘦了些，两头圆润丰满。此时，枣儿正沐浴晨辉，渐渐长大。待到成熟时节，这枣儿应是甜蜜蜜、脆生生。

望着这两棵枣树，想起老家的那棵枣树。父亲说枣树和他年龄差不多大。原来墙头矮，枣树树身在院内，树冠却伸出院外。貌似斜靠在墙上休息，很悠闲的模样。院墙垒了扒，扒了垒，反复好几次，父亲也没舍得砍掉这棵老枣树。可以说，老枣树是我家由贫到富的见证者。

这枣树很能干，每年绽放出一朵朵米粒小的花，清香溢满整个院落。花落后，会结出很多枣儿，椭圆形。八月，枣儿成熟，红红的、红中带绿的枣儿个个香甜。母亲看着满树的枣高兴地说，多亏我们喂枣树米饭，才能结那么多枣儿。

是啊，不知怎么传下来的规矩，每年吃腊八饭时，母亲会对我们说：“去，给枣树喂些米饭，来年会结更多的枣儿！”我半信半疑，端起米饭跑到枣树前，挖起一勺子香喷喷的小米饭轻轻放在枣树叉上，说：“枣树，好好吃米，多结枣给我们吃！”儿时，水果很少，除了自家栽种的桃、杏、石榴、葡萄，就再没吃过其它果子。过了果子成熟季节，就没水果吃，因此，就特别希望家里的果树多结些果子。

枣树成熟时节，上树摘枣是我们的乐趣，站在树上随手即可摘到圆溜溜、红艳艳的枣儿，可以随意吃个够。哥哥上树摘枣，吃得心满意充足的样子，令树下的我和弟弟垂涎三尺，就对哥哥说：“你摇一摇树枝，我们也要吃枣！”于是，哥哥双手抱住树枝用力摇，满树的枝条随之晃动起来。哥哥说：“快跑，不然枣儿会砸住头的！”我和弟弟急忙躲闪，大大小小的红枣如玛瑙翡翠簌簌坠落，在地上滚动，滚出很远。坠落之后，我们捡起枣边吃，枣树下的笑声比枣儿更脆更甜。

成熟的枣儿可生吃，脆脆甜甜的；有时母亲也会蒸熟或煮熟给我们吃，熟的枣儿皮有点皱，软软的热热的，老年人爱吃；晒干的枣儿冬日里可以用来熬粥喝；过年蒸大馍里面就会放几个枣，增加大馍的甜味和营养，这比馒头大些的馍是送给至亲老人的，做起来很认真。

早几年我家老枣树不发芽、不长叶，更没枣儿，默然伫立在一个角落。它周围的树都发芽、开花、结果。而这枣树一动不动，像一位身心疲惫的老人静默着、无语，晚景凄凉孤独。我们几乎忘了它的存在，无人问津。只是偶尔会望望老枣树，想起儿时的欢闹，心中不免生出一种沧桑感，为之叹惋。现在我们都已人到中年，而枣树也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我们。它的果子曾填饱了我们的饥饿，甜醉了我们儿时的梦。

今年回家看，这棵老枣树竟然生发出新芽来，原本苍老的枝条重又焕发生机，长出鲜嫩的绿叶，还开了小巧的花儿，结几个枣儿。虽然枣子不多，却又给了我们新的希望。真佩服老枣树的生命力和对生命的执着。

如今，这棵老枣树被弟弟砍伐，树身歪倒在墙上，任风霜雪雨拍打，无力抵抗。独自、默然、寂寥。它早已失去生命力，就像父母离世后我家的院落，空寂、悲戚，再没往日的热闹和欢笑。

然而，我记得，我永远都记得，父母在、我们在时的温馨和甜蜜。这些温暖一直伴随着我，在人生之路上稳步前行。

人生中，总会有一两种事物铭刻在记忆中，伴随自己成长，温暖着短暂又悠远的岁月，让你明白生命的可贵，信念的坚定。无论风霜雪雨，它都会支撑着你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