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青春日记362：人生舞台真无常 与汝同行做囚犯

362、人生舞台真无常 与汝同行做囚犯

9月17日 星期一 晴

早饭，涂老师家。张老师太客气，直把人叫得不好意思。

丁市—酉阳。

下午，竟是与犯人同车而行。其中与孩提时代的小朋友新华（康荣）的邂逅，可以说是一出莫大的悲剧。

我犯了规——与犯人交谈。不过，制止我们讲话是在我们讲了三十多分钟之后的事了。

我要回酉阳。去问幺爷，只能坐上面，与公检法人员和犯人同伍。黎景昌叔叔让我坐了他的藤椅，正好挨着犯人。他们的气色都很好，毫不畏惧。

我身边紧挨着的是双河区小岗公社的吴朝均。他很不拘束。捆他的绳子并不紧，因此他可以自由一些。车在丁市停着，刚刚提他们上车时，他坐在靠前车厢板的一个胀鼓鼓的麻袋上面，得到一个极好的座位——因为最先被提上车去，得到了一个甲座——挨着左边的挡板。这样，他就可以同下边赶场的人打招呼。他跟他妹妹的对话很有意思：

“妈没来吗？”

“没有”。

“谷子打了没？”

“打了。”

“你回去跟妈说，不要担心我，我明年五月份就可以回家看她了。只判了一年的徒刑，也不要带哪样东西来，一般都收不到。”

他看见一位熟人，“喂，你好哦！赶场吗？”他的神色全然不像是一个犯人。

在铜鼓，低速行驶的车上，他看见一位老同学，显然不知道他的现状，也没有注意他的双臂上捆有一条棕索。

“喂，到哪儿去哟？”他兴奋地喊。

“哟，你往哪里走？”那个老同学敞着纽扣，满脸堆笑。

“去伏法去。”姓吴的自然得很。

车到岩门底，我再也按捺不住想问一问新华的念头了。我用脚尖蹬了他一下，问：

“喂，新华，还认得我不？”

“有些面熟，想不起了。”他也很坦然。轻轻地捆着的双手里拿着一包东西和一条肥皂。

“我是瞿扬（渝阳），十五年前，当然都还很小的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胡矮子叔叔最爱逗我们。想得起了吗？”

“对，我还记得清楚。那时我还小啊，六岁半上小学我就随妈调到了后坪，后来又到董河。唉，不该不好好上班工作，和社会上的人鬼混啊！”

……我为他的这种不幸感到痛心！

9月18日 星期二 阴间小雨

发狂一般想念P。

思绪万千，心已经飞到乌江的尽头……

耳边响起泰戈尔那句话：没有一场深刻的恋爱，人生就等于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