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洪水淹没了我们的村庄

北极星新文学【今日封面】孙殿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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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封面诗人

作者简介：孙殿英：山东高唐人在北京。山东省作协会员，聊城市诗协会员，北京市顺义区作协会员。有诗发表于《北京晚报》、《语文报》、《北京文学》、《诗选刊》、《绿风》、《诗探索》、《鲁西诗人》等报刊。另有诗作入选《2018诗歌年选》、《2019中国年度诗歌》等年度选本。

榆钱儿(外四首)

文/孙殿英

◎一场洪水淹没了我们的村庄

我们的村庄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在平原不能再深的深处

我们没有听到呼喊

没有看到挣扎

和惶然无助

甚至我们也没有看见洪水

它是什么样子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到洪水了

我们不相信洪水会来

那些沟渠被杂草堵塞多年

那些老的堤坝被点点蚕食

成了温顺的耕地

我们的村庄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仿佛没有存在过

那些牛羊和粮食

那些日子也只是在谁的梦里出现过

◎榆钱儿

坐在屋门口的母亲

含含糊糊地说出“榆钱儿”

那是她中风瘫坐的第十个春天

十年，她已经向疾病妥协

已经向岁月妥协

接受了不可逆转的宿命

身在和煦的春风里

不再挣扎，不再敏感于季节

她说出的“榆钱儿”

也有气无力，无精打采

甚至，话还没说完

她的视线，已经从那棵榆树上转开

今年榆钱儿又展开了，满树绿

我又想起母亲，坐在门前

坐在春日暖阳里，打瞌睡

含混不清地说“榆钱儿”

这是母亲去世后的第十个春天

十年，沧海桑田

好多事儿都已不存在了

就像而今的院子里，没了榆树

就像一个人，越来越模糊的背影

模糊得再也看不见

◎我把芦花当做孙庄的村花

孙庄三面环绕的河道里

孙庄村中的池塘里

无论有水，还是没有水

芦苇都会遵循着季节

萌出它的笋芽儿，刺出它的尖叶

而后，慢慢高

慢慢连成蔚然的绿

芦苇的绿，楔合了孙庄的宁静

它针一样的叶尖

不影响天空低下来，亲吻孙庄

亲吻孙庄内外的芦苇

环拥着孙庄，芦苇深情地绿

充实着孙庄，芦花朴素地开

芦苇透出的纯净

映衬着平原深处孙庄内敛的核

雨落，孙庄清新

更清新的是袅袅炊烟，鸡鸣犬吠

风高，芦花低伏

伏在更低处的，是芦花掩映的孙庄

孙庄空灵，平原苍茫

◎麦草堆里的夜风

麦草在麦草堆里趴着

瘪瘪的麦草里鼓胀着风

麦草屏住呼吸

趴在摊开的麦垛里

闪着星光的皎洁

麦草趴在村外

望着村里的动静

哪家的灯灭了

哪里响起动心的脚声

麦草循着有豁口的院子

逆迎院里透出的光

瘪瘪的麦草怀着鼓胀的心

软软的麦草映着冬夜的星光

麦草在麦草堆里

用体内的风隔开身外冬夜的冷

麦草袖着平原的温暖

以麦草垛的方式散落在村庄周围

麦草心里的风瓦解了麦草垛

冲击着村庄

冲刷着村庄

把村庄冲成空谷

风在其间流着

岁月在其间流着

◎锈，在铁铃上封住一道门

铁铃把所有的铃声一一收回

还给它所悬挂的这棵古树

任由这树将它们化作叶子

一春一春地绿

一秋一秋地落

铁铃敛起它曾经的光

袖起它风火村庄的那个时代

铁铃缄住口

隐身于古树枝叶的深处

以最小化的状态

躲身村庄的视线之外

北极星新文学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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