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谁的儿子

作者：白杨

今天，阿凯和阿慧结婚满一个月了，明天是星期六，中午，两家的父母要在酒店为他们小夫妻庆贺。夫妻俩今天晚上想先自己先祝贺一下。

阿凯在厨房忙着，阿慧在收拾餐桌准备上菜。这时阿凯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

阿慧喊阿凯：老公，你的电话。

阿凯：“我这忙着呢，你替我接一下”。

阿慧拿起手机，电话里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爸爸，明天是周六啊，怎么听说你不带我出去玩了？”

爸爸？阿慧很疑惑，“你找谁啊？”

“我找我爸爸啊！”

“你爸爸是谁啊？”

“我爸爸是阿凯啊，阿姨你是谁啊？”

阿慧仿佛被人从后面猛地打了一拳，她有点懵。

“喂喂？阿姨你是谁啊？”那边的小男孩再追问。

“你打错了。”阿慧匆忙地挂了电话。

“是谁打来的电话？”阿凯从厨房里问到。

“啊，啊，奥，是个骚扰电话。”阿慧一边说一边注视着手机。她不自觉的把那个电话号码默记在了心里。

“老婆，快过来帮我端菜。”

“好，好的，来了。”阿慧放下手机走向厨房。

一桌子菜摆好，阿凯打开一瓶红酒，给桌上的两个杯子斟上酒，然后举起杯，“老婆，来，老公先敬你一杯，感谢你赐给我一个温暖幸福的家，也感谢上天把这么好的女人赐给了我，来，干杯！”

二人碰杯，阿凯一饮而尽，阿慧只是把杯子放在嘴边抿了一下。

“怎么了老婆？这个牌子的酒可是你平时最爱喝的？”阿凯边说边给自己的杯子再次斟上酒。

“我今天不想喝。”阿慧神情游离的说到。

“那就多吃点菜，我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阿凯给阿慧夹菜。

“我今天没有胃口。”阿慧说。

“你怎么了老婆？胃不舒服吗？”阿凯关切的问到。

“是的 ，突然间有点不舒服。”

“有没有想吐的感觉”阿凯笑着问到。

“是有点想吐的感觉”阿慧撇了一眼阿凯说到。

阿凯笑着说：“不会这么快吧？”

“你说呢？我可是个好女人啊！”阿慧一脸严肃。

“我也是个好男人啊！”阿凯依然笑着。

“那可不一定。”阿慧依然一脸严肃。

“怎么了老婆，你真的很不舒服吗？”

“是的，我现在吃不下。”

“要不你会卧室先先休息一下？”

“好。”阿慧站起身。

阿凯过来扶阿慧，阿慧推开阿凯的手，“不用管我，你先吃。”

阿慧回房间了，阿凯有点怅然所失。

阿慧回到卧室，换上睡衣，躺在床上，那个小男孩的声音和那个电话号码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过了一会，她听到阿凯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她知道这是阿凯来看她怎么样了。

阿慧闭上眼睛装睡。

阿凯走到床前俯下身轻声地问：“老婆，怎么样了？好点了吗？出去吃点吧？我把菜给你热一下。”

阿慧没有应声，装作睡着的样子。

阿凯失望地摇摇头出去了，阿慧睁开眼睛继续想心事。

墙上的时钟快到十二点了的时候，阿凯才推开卧室的门，阿慧闭上眼睛。

阿凯走到床前，他蹲在床边，温柔地看着阿慧的脸，醉意朦胧的喃喃地说道：“傻老婆，做了一桌好吃的，你都便宜了我一个人了，”他在阿慧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换上睡衣，上床躺下，关掉床头的灯，很快就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阿慧打开灯，坐起身来看着睡熟的阿凯。心想他们虽然认识的时间只有一年多就走进来婚姻的殿堂，但是在阿慧看来阿凯就是自己要找到那个对的人。她一直感觉他善良，体贴，有责任感，有担当，是个可以值得托福终身的男子汉。他们的婚姻双方父母也都很满意，难道给人如此这般好印象的一个男人会是一个渣男？

阿慧决定要彻底搞清楚这件事情，如果他真的是个渣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想到这里，阿慧起身找出纸笔，把刚才记下的那个电话号码写在纸上放进来手包里，她担心明天起来忘了。

早上，阿慧被阿凯叫醒，“亲爱的好点了吗？我给你熬了你最爱吃的八宝粥，你起来吃点，然后我们早点去接你爸妈，我爸妈他们自己去。”

阿慧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一个晚上基本上没有睡，后来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你和他们说我身体不舒服，今天中午的聚会取消吧！”

“取消？”

“是的，取消！”阿慧闭上眼睛说到。

“怎么还不舒服吗？”

“是的。”

“那好吧，那就改明天中午你看怎么样？”

“再说吧，谁知道还会不会有明天。”

“你这是怎么了老婆？为啥说这话？”

“不为啥，这年头谁知道明天和不测哪一个先来？”阿慧依然闭着眼睛。

“老婆你别吓我，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没什么大事，我心里有数，你先出去吧，我想再睡一会。”

阿凯出去了。

过了一会阿凯又回到了卧室。

“我想睡一会，你干嘛又进来？”阿慧有些不耐烦。

“我是告诉你我把八宝粥给你保温上了，你起来后自己去吃，我想去单位加个班。”

“你怎么周六总是加班啊？”

“我在家也没什么事，正好那边手头还有点事。”

“去吧，中午也别回了来，我想好好静一静。”

“那你中午怎么吃饭？”

“你原来加班，我饿死了吗？”阿慧从来没这样对阿凯说过话。

阿凯笑了笑说：

“好吧！那你照顾好自己，我到单位再给两边老人说改聚会时间的事。”

阿慧没有说话，她闭上了眼睛。

阿凯走后，阿慧起来洗漱完毕坐在客厅里。

阿慧的妈妈打来电话，“宝贝女儿啊！听阿凯说你胃不舒服，怎么了？我和你爸去看看你吧？”

“不要了妈，没事的。”

“孩子，你除了胃不舒服，还有些什么症状啊？告诉妈。”

“妈你想哪去了？我才结婚几天啊？”

“好了乖女儿，妈不说了。”

放下妈妈的电话，阿慧呆呆地坐在沙发里。

临近中午时分，阿慧终于鼓起勇气从她的手包里拿出那张纸，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喂，你好，哪位啊？”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阿慧心头一紧，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到：“请，请问你是谁？”

“你找谁啊？”

“我找谁？我找你啊！”阿慧突然有点理直气壮了。

“你找我？那你是谁啊？”

“我是想知道你是谁？”阿慧追问到。

“谁啊？”电话那头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一个神经病，给我打电话，还不知道我是谁。”

“是神经病你还理她干嘛？”

“爸爸，我要吃冰激凌。”

“好的，爸爸这就去给你买。”

阿慧的手机一下子滑落到了地板上。

电话那头的背景声音里的男声是阿凯，她再熟悉不过了，那个小男孩的声音也就是昨天晚上萦绕在她脑海里一晚上，让她挥之不去的给阿凯打电话的那个声音。

完了，一切都完了！

晚上，当阿凯进门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桌子他平时最爱吃的菜和一杯斟满的红酒，阿慧已经微笑着坐在桌前了。

“老婆，你身体好了？怎么这么丰盛啊！你这是要把昨天晚上的场给补上，还是把蜜月的最后一天留给咱们自己啊？”

阿凯说着过来就要拥抱阿慧。

阿慧推开了阿凯，示意他坐下来。

阿凯坐下来，依然难耐兴奋。

阿慧端起杯子说到：“来，啥也不说先干一杯。”

二人碰杯，阿慧先干了，然后满上，“来，啥也不说，再干一杯。”

“咱不说点啥吗老婆？”阿凯傻傻地看着阿慧问到。

“干完再说。”

“好。”阿凯也干了。

阿慧又满上酒，还是那句话，“来，啥也不说，再干一杯。”

“好，再干一杯。”这次，阿凯第一个先干掉，然后他拿起筷子给阿慧夹菜，“老婆的厨艺是大师级的，我没法比，我抢着下厨那主要是种态度。来，亲爱的老婆你先吃。并夹起来一口菜送到阿慧的嘴边。”

阿慧轻轻推开阿凯的筷子，微笑着说：“阿凯，今天是我们认识一年零三个月又十四天，也是我们结婚三十天的日子 ，谢谢你让我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

“说那些干嘛啊老婆？我现在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呢，我应该谢谢你。”阿凯倒满酒杯，端起酒杯敬阿慧。

阿慧没有端杯子，她继续说到：“不，应该要谢谢你，真的，是你让我又从一个女人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我这个成熟的女人从今天起就不会再相信男人了，不会再相信婚姻了，你是我的灵魂导师，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说完阿慧端起了杯子。

这时阿凯才发现阿慧眼里涌满了泪水。

“怎么了老婆？”阿凯赶忙放下了杯子，站起来，走到阿慧跟前，把手放到阿慧肩头。

阿慧一下子推开阿凯的双手，压低了声音说：“别碰我！请你放尊重点，坐回自己的位子。”

阿凯愣住了。

“怎么了老婆？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阿慧擦了一把泪水。

“我真的没怎么啊？”阿凯委屈的说到。

“其实你说不说都无所谓了，我们吃完这顿饭，明天去离婚。”

“离婚？”

“是的，离婚！”

“好好的怎么就要离婚？那总得有个原因吧？”阿凯不解。

“原因你知道，我想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毕竟爱过，撕破脸就不好看了，还是彼此留下点好的印象吧！”

“离婚可以，但没有原因，我坚决不离！”阿凯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真想让我说？”

“必须说！”阿凯很坚决。

“好吧！”阿慧也把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我问你，你今天干嘛去了？”

“去单位加班了。”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阿慧直视着阿凯。

“我去单位，我去单位...”看着阿慧如炬的目光，阿凯低下了头，不再说下去了。

“你们一家人玩得好开心啊！是不是？好，现在我走，你把他们叫到家里来吧，这一桌子菜还动呢，你们接着开心。”阿慧站起身去拿包。

“不，阿慧，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说好吗？”阿凯拉住阿慧说到。

“不要再说了，只是版本不同而已，我不想听。”

“阿慧，我真是不想告诉你的，最起码现在不想。”

“我当然知道你不想告诉我。”

“给我一次机会好吗阿慧？反正事已至此了，我说了，你要是能能理解，能支持我，你就留下来，如果你不支持，不理解，你要想走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哈哈！真是笑话，我还可能会支持你，理解你？你咋想的？好吧，那我就听听你那可能会让我支持你，理解你的故事。”

阿慧放下包，重新坐了下来。阿凯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阿慧，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我的前女友阿莉吗？”

“记得，就是那个你说长得和我很像，得白血病死的那个对不？怎么？你不会告诉我其实她没死吧？”

“不是的，她死了，但是她有一个儿子。”

“你想告诉我那个儿子其实是你的？”阿慧冷眼看着阿凯。

“不是的，那个孩子的父母车祸去世了，孩子是个自闭症患者，阿莉在孤儿院认养了这个孩子，做了孩子的干妈。本来这是福利院搞的一项社会实践活动，可是那个孩子却把阿莉真的当成了他的妈妈，把我当成他的爸爸，那个孩子很可爱，我们都很喜欢他。我们几乎每个周六都会带他去玩。阿莉临走时再三叮嘱我别忘了那个孩子，要尽最大努力去关心照顾他。这一年多来，那个孩子一直不知道阿莉走了，我骗他说妈妈出国了，去了很远的地方，唉！那个孩子真的挺可怜的。”阿凯说到这里，眼里泛起了泪光。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阿慧问到。

“你原来说过我爱你是因为你和我前女友长得像，是给她做了替身，我是不想让你经常想起她，让你心里感觉不舒服，给我们的感情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那个接电话的女人的是谁？”

“接电话的女人？”阿凯一愣，但他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哎呀！那是孩子的老师，也是福利院的医生，现在这个孩子恢复得挺好。我是想以后就可以慢慢地周六也不用去了，我也可以腾出时间来多陪你，也不用再和你撒谎了，其实和你撒谎，我心里真的很愧疚。”

阿慧倒满酒杯，端起酒走到阿凯的身边，阿凯赶忙站了起来，有点不知所措。

“阿慧，真的很对不起，我真的不该欺骗你。”

阿慧用另一只手倒满阿凯面前的杯子，然后端起来递给他。

阿凯诚惶诚恐地接过杯子。

“来，啥也不说，干了它！”阿慧说。

“这酒几个意思啊？”阿凯有些犹豫。

“来，干了再说。”阿慧说到。

两个人碰了一下杯子，阿慧第一个干掉。

阿凯看了看阿慧，也不知就里的干了，然后试探着问：“这，这不会是分手酒吧？”

“什么分手酒啊？傻瓜，下周六带我去福利院接孩子出去玩。”

“你说什么？接孩子出去玩？”阿凯没缓过神来。

“对呀！你不说我和你的前女友长得很像吗？相由心生，外表相像的人，难道心会不相像吗？孩子的妈妈从国外回来啦！”

“阿慧！”

“阿凯！”

“老婆！”

“老公”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