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知道》(十)(连载)——青青甘蔗林


《酒知道》(十)(连载)——青青甘蔗林

甘蔗林在夜风中艰涩地鸣咽着,刘一柱和陈老汉已迷失在茂盛如墙的境地,陈老汉来不及揩拭皱褶深处的泪水,有些后悔不听刘一柱的劝告在天黑之前踏上返程之路。

“陈师傅,咋们怎么办?”刘一柱对陷入如此境地也有些束手无策,但经历过自卫反击战,面对过生死的刘一柱很快冷静下来,丛林作战的经验早已练就就算刀山火海也能从容自信的他,早在翻越山脊时就把陷入群山之间的甘蔗林的山形走势和东南西北了熟于心。根据判断,刘一柱确定沿着南盘江上游一定有路。

沿原路返回已不可能了!不说崎岖难行的山路,丛林中的飞禽走兽以及冷人胆寒的吐着信子的眼镜蛇会让夜晚闯入它们领地的入侵者防不胜防。

“沿着甘蔗林一直向江上游走!”刘一柱说道。陈老汉还没来得及告别已陷入一片漆黑的坟地,就被刘一柱拉扯着穿进茂密的甘蔗林……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一柱和陈老汉在甘蔗林间左拐右穿一路磕碰着来到一块空地间。

“陈师傅,对面好象有灯光!”刘一柱手指了指空地对面的一点亮光,激动地说。

“那是岑仁寿家甘蔗地看守棚。”陈老汉说道。

“有灯光就有人!咱们过去!”刘一柱兴奋地说。

“坚决不去!”陈老汉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陈师傅,现在是什么处境,咱们又累又饿,再不想办法会死人的!”刘一柱已管不了那么多,三步并着两步来到亮灯的用干甘蔗搭成的棚子前,陈老汉叹了口气,无奈地跟着过来。

《酒知道》(十)(连载)——青青甘蔗林

“有人吗?”刘一柱敲了敲门。门“吱”的一声拉开,只见两个男人正焦虑地坐在甘蔗棚里的一张木板床上。

“陈师傅,我们等你们等得好苦啊!又不晓得你们在哪个位置?不敢乱窜,怕在甘蔗林里窜迷路了!只好在这等你们!”其中一位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一张国字脸的男人看到刘一柱和陈老汉出现在眼前,赶紧把二人让进甘蔗棚,取出已备好的饭菜。

“岑正才?你们咋晓得我们会在这里?”陈老汉有些吃惊地问道。

“下午我们到渡口找你,陈香说你们到甘蔗林了,死等一下下午不见回来,岑仁寿让我和王春林开拖拉机来接你们!”岑正才答了答说道。

“要毬他管!”陈老汉垮着脸说。

“老陈,你们都快成亲家了,咋还那么倔呢?今天我们可是敲锣打鼓地去渡口的哦!”岑正才开着玩笑说。

“唉呀,你们不晓得情况,就别瞎掺和了,我姑娘咋个可能嫁一个和我一般大的老者嘛,我有苦衷啊!”陈老汉

一边说一边用脚使劲顿了顿地,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先回去再说,大家还在渡口等着你的。”岑正才已有些而耐烦了,让同他一起来的王春林先发动拖拉机。不一会,一陈“突突”声划破甘蔗林的寂静,惊起一群群夜宿的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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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陈香在正焦急地站在渡轮栏杆上翘首盼望陈老汉和刘一柱的归来,从太阳照在头顶一直等到午饭过后,陈香不知道他们去干嘛,心里没底,更显得无的放矢的空虚和焦虑。陈香隐隐约约地晓得,陈老汉心里埋藏着连她都不知道的秘密。

每次看着陈老汉渡完客人,孤独地伫立在渡轮上,使劲吸食着烟袋,在一缕缕叶子烟裹胁着厚重的焦油香味青烟中,陈老汉长时间注视着日落的西山方向,一言不发,仿佛浸沉于他自己构建的另一个世界……

张连长的音容笑貌以及那一群亲如手足的胜似亲人的解放军兄弟们,竟然在一夜之间……

“唉,真是祸福难料啊!”陈老汉常常叹息道。

陈香根本不理解陈老汉的心思,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调皮地和她爹嬉戏。每在这时,往昔和蔼慈详的陈老汉却判若两人,变得凶神恶煞般不可亲近。

陈香渐渐感觉到,西峰林下,肯定有她爹不能让人知道的所在,也就不再打扰陈老汉,任由陈老汉望峰长叹。

直到听到渡口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唢呐声,陈香好奇地跑下渡轮,爬上渡口畔的那道山梁,只见一群人吹吹打打地朝渡口走来。

今天说来也怪,渡口两端象商量好似的没有几辆车,陈香熟练地操发动渡轮,操作舵手,把三轮拉货的卡车和五驾马车渡过对岸,便把渡轮泊在贵州这边的渡口,俯在舷上看江里的鱼自由自地游戏,岸上盛开的三角梅尽情展示着姣艳的花朵,一对蝴蝶相互追逐在花间。

唢呐声越来越近,似乎是朝着渡口的小屋去的,陈香站在山梁上,惊诧于这群不速之客的举动。陈香只好沿着刚才上山梁的路又朝渡口小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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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是?一一”陈香瞪大水灵灵的眼睛问这群人里象是管事的瘦高个子男人。男人约莫五十来岁,一身布衣人只有在婚娶等正规场合才穿的浸染如墨麻布衣服,头上裹着一样漆黑的头巾,一双深凹的眼睛镶嵌在瘦黑的脸庞,目光如炬,一看就是农村能说会道,精明能干之人。

“黄叔,你这里?”陈香知道眼前这个叫黄朝江的男人最近老往渡口跑,经常和陈老汉嘀嘀咕咕几个小时,陈香也懒得去理他们男人之间的事。

“陈香,你们这是干啥?一点动静都没有?”黄朝江一行吹拉弹唱,扛猪腿提饼糕,二三十人一下子让原本就不狭窄的渡口小屋拥挤不堪。人人新妆喜扮,脸上洋溢着喜悦的表情。

来到渡口小屋,空无一人的渡口一下子冲洗掉这群人脸上挂着的喜气。

“陈香,怎么回事?”黄朝江被莫名其妙的场景弄懵了。

“你爹呢?不是说今天来娶你过门成亲吗?为什么是这个样子?”黄朝江被渡口小屋的情形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原本和陈老汉定好今天来娶陈香过门,尽管为了让陈老汉减少负担,黄朝江和岑仁寿商量,要陈家这边将随意点就行,所有的婚嫁用度也提前送了过来的。

陈老汉知道陈香肯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所有的操办都瞒着陈香进行。

要将陈香嫁给岑仁寿做小老婆,为岑仁寿生个传宗接代的儿子,陈老汉也是一万个不愿意!

但是,十多年前的约定,陈老汉又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什么怎么回事,我爹去那边去了!还没回来!”陈香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指了指南盘江上游方向。

“叫两个人,开拖拉机去把陈老汉接来,快!”黄朝江看看渐暗的天色,提着嗓门叫了一个年轻小伙,跑步回村里找人去接陈老汉。


陈香从来接亲的人七嘴八舌的口中终于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拖拉机经过两个多小时在万峰林脚七拐八扭的山路上艰难地来到渡口的,江两岸的公鸡已打了一遍鸣。

《酒知道》(十)(连载)——青青甘蔗林

陈香也顾不得招呼来接亲的人,一个人以泪洗面,跑到渡轮上看着滚滚东流的江水,嚎啕大哭。两个同来接亲的女人跟随着上了渡轮,害怕陈香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陈香凄凉的哭声感动得两个女人以泪相伴。她们何尝不知道,女人的命运都掌控在别人手里,她们也和陈香一样,男人们早就铺好的路子,她们只能硬着头皮去走完。

“陈香,听你爹的话吧,他们都是为你好。咱们女人只能认命!”其中一个女人抹着眼泪,擤了一把鼻涕,叹了一口气说道。

陈老汉热情地招呼着客人,抱出最好的甘蔗酒,就在渡口小屋门前的坝子,男人们划拳打码,一碗碗甘蔗酒,滋润着这群视酒如命的人们……

刘一柱被眼前的情景弄晕了头,好象这一切都是梦中发生一样,那些和他毫不相干的人肆意挥霍着甘蔗酒带来的兴奋和快感,无所忌惮的浪语和荤笑话此起彼伏,一下布衣语一下变调的普通话,刘一柱似懂非懂。

《酒知道》(十)(连载)——青青甘蔗林

刘一柱觉得自己根本不能融入人群之中,悄然离开小屋,登上渡轮,见两个女人屁股坐在甲板上,昏昏欲睡。陈香孤独地依在栏杆上,泪水已流干,木愣愣地看着江面,黝黑的夜色吞噬着奔腾不息的江水,远山近树都蒙上一层比黑夜更黑的颜色,陈香觉得自己与黑夜已融为一体,只有黑夜才能读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倏忽间,陈香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羽毛,悬浮在这黑夜里,沿着滔滔江水,飘逸到她每日想望却不能抵达的地方。

哦对,是大海,只有大海才能值得托负,才能承载她重如铅石的心情,只有大海能抚平她突然撕裂的伤口。在大海里,象鱼儿一样自游自在的漫游……

陈香身轻如燕,一股神奇的力量把她的身子托离甲板,象海鸟般飞翔在江面,穿过层层黑夜……

“陈香跳水了!一一”


(待续)

《酒知道》(十)(连载)——青青甘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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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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