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石头”

张宇航

　　立春过后，气温回升的速度就愈发明显了。当太阳升起时，阳光穿过灌木丛隙，静肃的毛乌素沙地上金闪闪一片，微风徐来，卷着新一年的希望缓缓而至。
　　毛乌素沙地南缘，一个不起眼的山沟沟里，几个孩童攥着细香，正点起一个个炮仗。石头听闻声响快步走来，远远瞧见胖丫被炮仗声吓得蜷着身子捂着耳朵躲在一旁的土墙后面。
　　胖丫是王二婶家的孩子，肉嘟嘟的小脸上镶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十分可爱。石头循声望时，胖丫正噘着小嘴转过身。“石头哥！”胖丫瞪大眼睛，一蹦一跳跑了过来。“丫头，喜欢又害怕吧？”石头笑了起来，轻摸胖丫的小脑袋，接着说道，“来，我教你放炮仗。”胖丫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连连点头。说来也怪，村里如胖丫般大的小女孩都对洋娃娃爱不释手，独有这胖丫对这些不感兴趣，总是跟在几个男孩子后面，和泥巴，玩弹弓，捉蚂蚱。过年，放炮仗，也是胖丫害怕又喜欢的。起初，胖丫被炮仗声吓得哭鼻子，直到看见空中散开的绚丽烟花，她的眼睛和嘴巴陡然变圆，痴痴地盯望，傻傻地笑着。
　　石头本名不叫“石头”，也不是村子里的人。三年前，他大学毕业后选择来这贫困山沟支教。村里的老人习惯给孩子们取小名，寓意孩子好养活，能健康成长。不久，这位支教的大学生也有了小名。当他望着山上随处可见的石头时，只希望自己能像石头一样扎根在这片山沟沟里。起初，村里人都以为石头不适应这里的环境，也吃不了苦，肯定待不了多久就会像之前的几个大学生一样，相继出山进城。然而，石头在此一待就是三年。后来，大人习惯叫他“石头”，孩子们起初叫他老师，后来也都喊起了“石头哥”。
　　太阳渐渐西斜，云彩被烧得通红，阳光洒在石头身上。三年后的他身材稍瘦，皮肤黝黑，蓄起了浅浅的八字胡，但眼中颇有神采，静静地望着已有点点灯火的村落。山峁边偶尔有风吹过来，抚过枝头，也抚过石头的心。三年前，这儿还是黄沙漫天，十分荒凉，校园里尘土飞扬，初来乍到的石头讲课之余便跟着村民们一同植树种草。时至今日，课桌上的沙粒已消失不见，远远望去，山坡上充满着生机勃勃的绿色，一派“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景象。环望四周，石头的眼神突然变得坚毅了起来，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后来，大伙儿听说石头家里催他回去结婚，又听说他要调走。不管怎样，村里人都晓得他要离开村子了。那天，大伙儿簇拥在村口给石头送行。这时胖丫与几个同伴气喘吁吁地跑来，一下子将石头抱住，将他箍得紧紧的，“石头哥，记得回来看我们……”
　　一年后，听说调来一位新老师。孩子们整整齐齐地坐在教室，好奇地盯着门口，盼望新老师的来临。一分钟，两分钟……
　　突然，一串脚步声由远而近。门推开了，新老师站在门口。“我们的石头哥回来了！”孩子们一起跑上前，亲切地抱住了老师。顿时，教室里热闹极了，有爽朗的笑声，有起伏的欢呼声，还有稚嫩的哭声。瞬间，教室掌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