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娘的粽子

小时候过端午节，我从来没吃过粽子，别说吃，连见都没见过，因为我们这里根本没有吃粽子的习俗。粽子对于我来说很遥远，是电影里或书本里才有的东西。每年端午节的时候，大人们就会说：“五月端午了，吃点好吃的。”于是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吃顿饺子，也就算过节了。

那一年，我应该是十岁左右。姥娘去亲戚家住了几天，回来后特地把我叫到身边，笑着说：“我这里有个稀罕玩意儿给你。”她把手伸进大襟褂子里，摸索出个手绢包来。打开手绢，里面是一枚绿色的粽子，我虽然没见过，却也认得，因为它和画本里画的一模一样。姥娘说这是亲戚从外地带回来的，她没舍得吃，一直小心翼翼地留着。

姥娘解开粽子外面的丝线，把粽子递到我手里，我怀着一点好奇接了过来，却闻到一股淡淡的馊味。大热的天，那时候亲戚家又没冰箱，粽子不变味才怪。但我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把那个粽子吃了下去。这是我第一次吃粽子，并没有觉得好吃，却让我非常难忘。难忘的，除了那淡淡的馊味，还有姥娘对我的的疼爱。

参加工作后，有个大嫂经常去我们宿舍那里卖粽子。至今我还记得那大嫂的模样，短发，黑红的脸膛。她的粽子是自己包的，个头比较大，里面有两个红枣，五毛钱一个。每天早晨，梳洗完毕，便听到大嫂的喊声：“粽子，大粽子！”我出门买来做早餐，两个就能吃饱。

现在那种论斤卖的粽子，样子倒是小巧玲珑，而且口味多样，但是五六个吃下肚，都没有饱的感觉。偶然和同事们说起这事，她们都说还不如自己包粽子实惠，也好吃。听她们说包粽子很简单，让我不禁也动了心。

趁歇班，我去市场买了苇叶、糯米和蜜枣。材料买回家，想不动手都不行了。在网上找“包粽子”视频，跳出来一大堆，我对比了一下，选了个看起来最容易的，一步一步跟着做。首先把糯米泡上几个小时，再把苇叶用开水煮一下。然后把苇叶卷成三角状，舀上一点糯米，根据苇叶大小放上一颗或两颗蜜枣，最后盖上一些糯米，不能包得太满，不然糯米遇热膨胀会把苇叶撑破。

最后是绑丝线。视频里只是很轻巧地绑住了关键部位，但我为了以防万一，把丝线缠了一层又一层，粽子个个都被五花大绑，形态各异，卖相让人无法恭维。忙活了半天，脖子都酸了，也就包了八九个粽子。我安慰自己，外表不重要，好吃就行。事实也确实如此，煮熟粽子后，我迫不及待地尝了尝：不错，味道很香甜，确实比外面卖的好吃。

吃着粽子，我想起了姥娘。姥娘肯定想不到，被她从小伺候到大的外孙女居然也有会包粽子的一天。如果姥娘能吃到我亲手包的粽子，那她该有多高兴啊，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了，姥娘迄今已经去世二十年了。想着想着，我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手里的粽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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