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证母亲清白，父亲在手臂上刻字

“天地为证，如果孩儿他妈拿了你家的钱，就让这个‘十’字无法愈合！”父亲怒目圆睁，众目睽睽之下用匕首在小手臂上划了两道。

围观群众倒吸一口凉气，不善言辞的母亲已泪流满面，大家目送父亲，而父亲拥着扛大肚子的母亲。众人纷纷替母亲说话，“没有证据，凭什么说人家拿她家的钱？不能欺负老实人。”

今天六月，国家放开了三胎生育，计划生育已成了过去式。八九十年代，农村墙壁上到处刷满标语：优生一胎，控制二胎，杜绝三胎。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子，少生优生，幸福家庭。这些时代性的标志，在当时的农村非常醒目，把计划生育政策推向了高潮，对国民产生了重要影响。

偷生，对六七十岁的父母们估计都经历了。当时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传宗接代的封建意识，由来已久。如果头胎是女孩，要想尽一切办法，再生一胎，即便头胎是男孩，也想龙凤双全。即使被罚款，也偷偷将生育进行到底。偷生就成了那时家庭一项工程。

在我九岁的时候，母亲看着孤单的我，一个人玩耍，就有了再生育的念头，于是和父亲商量打算为我再要一个妹妹，可是要生就要面临罚款，当时以家里的经济状况，根本支撑不了罚款的额度。父亲姊妹六个，母亲姊妹七个，双方家里都是顾住基本温饱，谁也帮不上谁的忙。父亲考虑再三后，决定和母亲再生育一个。

当母亲怀孕八九个月的时候，不知道被谁举报了，在大队部当保管的大爷夜里来到我家，让母亲赶紧出去躲躲，说是上面下来要抓人，万一母亲被抓住，就要引流。这可急坏了父亲，母亲扛着大肚子，不能来回奔波，况且又是夜里，那时可不像现在家家有车，那时有个凤凰牌自行车，都是富裕家庭，而像我家里的条件，根本买不起。即便是有自行车，母亲即将临产，也有很大风险，所以不能跑到远处亲戚家躲避。

经过商量，到村里不远处的邻居家躲一躲，因为当时家庭都是不富裕，而且是夏天，能将就就将就吧，躲过一时算一时，于是那晚母亲只带一个席子，和一条单子住到了庄邻家平房上。

半夜，果然有人来我家敲门，父亲再三交代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几个人见家里没有应答，就在院里窃窃私语，等了将近一小时，他们就离开了。

第二天父亲回来一看，家里少了一样东西，那时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凤凰牌缝纫机，不见了。我这才知道被他们抬走了，这些人在当时被称为“小分队”，专门负责计划生育，抓妇女，抬东西，收缴罚款。有时大人为了吓唬小孩儿，会说你再哭就把你交给小分队，小孩子一听就不哭了。可见当时他们在人们心中是多么厉害，连小孩子都害怕。

躲过了一次抓捕，可家里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也被他们抬走了，为此母亲还伤心了一阵子，那是母亲和父亲结婚多年后，父亲为母亲在家里添置唯一礼物，母亲非常珍视，家里三口人穿的衣服，都是母亲亲手缝制，可如今不见了，母亲非常伤心。

父亲劝母亲，“只要人安全，一切都值得，以后我们还会再买。只要有人，以后啥都会有的。人在，一切都在。”母亲摸摸自己的大肚子，点了点头。为了生育二胎，母亲和父亲都努力着。

“昨晚我家二百元钱不见了，就你住我家里，不是你拿了，是谁？”庄邻气势汹汹质问母亲，旁边围了许多人。

父亲和我听见大路上吵吵嚷嚷，出去一看，母亲被大伙围在那里，父亲又回头拿了一个匕首装在口袋里。

父亲拨过人群，问母亲怎么回事，母亲把事情原由说了一番，父亲听后非常气愤，无端被怀疑，这是对母亲人格的侮辱，父亲永远相信母亲，即便家里再穷，也不会拿人家钱财，父亲太了解母亲了。对方见父亲来了，就和父亲理论，父亲也不和他们多说，于是把匕首从口袋掏出。

众人纷纷后退，母亲见状大喊：“不要啊！”去拦父亲。

父亲摆摆手，示意母亲，不让她过来。只见父亲亮出匕首朝自己小手臂划去，并打声道：“天地为证，如果孩儿他妈，拿你家的钱，就让这‘十’字无法愈合！”血顺着父亲手臂流了下来。

后来听说那家的钱又找到了，而父亲手臂上的“十”字到现在也清晰可见。“十”字不仅刻在我的心里，也刻在那家人心里，更刻在了众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