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作家」陈婉君 ‖ 苕溪茶事

苕溪茶事

文/陈婉君

秋季的苕溪，一抹斜阳逐渐向平静的水面落下，霞光漫天，溪岸的芦花飘散水上如飞雪，倦鸟相继归巢，山川河流像极了一幅静谧的画。

这时，远远飘荡过来一圈圈的涟漪打破了这份宁静。再一看，瘦骨嶙峋，青笠芒鞋，一身布衣短打的陆羽坐在船头，无心赏这美景，似乎满怀心事地独品一泡茶，身边的红泥小炉已经烧开了陶罐里江水，兀自冒着一连串的水蒸气他竟浑然不觉。

“鸿渐，鸿渐（陆羽字鸿渐），且摇橹来！”这时岸边传来了呼唤声，陆羽怔然，发现杯中茶早已凉透，他将陶罐小心取下，再循着声音回头望去，却是一身素净僧袍的皎然在岸边唤他。皎然是陆羽的挚友，俗姓谢，在文学、佛学、茶学等方面颇有造诣，是唐朝著名诗僧，因参破世事变幻，毅然出家为僧。年长陆羽十几岁，自从与陆羽结识起，惺惺相惜，二人遂成忘年之交。常在深谷溪边、禅房山亭共同研习茶道佛法。

“清昼（皎然字清昼），你来啦！”陆羽带着欣喜大声道，边飞速将船桨向岸边摇去，芦苇荡里的倦鸟被惊扰纷纷振翅而飞，陆羽顾不得那么多，自从皎然结夏安居（注：安居旨在僧人严禁无故外出，以防离心散乱，因此是一种自修自度的观照功夫，是养深积厚，是自我沉潜的修行。）起，他已经数月有余未见到皎然了，刚至苕溪隐居数日，未料想皎然不远数百里地寻他而来，正好，他心中正有许多问题要向这位亦师亦兄的好友请教。

“清昼，当今圣上亲尝我所煎之明前绿茶，欲留羽在宫中奉职，专事宫内茶事，您有何高见？”一僧一俗坐在船头，任由小船在水面上漂浮着。天色已暗，一盏小油灯挂在船头发出明黄的光。

“鸿渐，你答应了？”皎然轻啜了一口陆羽刚煎的茶，回甘中略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未敢，师父虽然力荐，羽生性本淡泊，不喜世俗教条约束，但又意欲宫中奉职亦可将自身种茶、制茶、煎茶技术发扬光大，思虑未定，恰逢师父年老体衰，羽本孤儿，自不知何许人，幸获师父慈悲护佑长大成人，自当侍奉在侧，故向圣上伏请宽限数月再向上请旨，正为此事烦扰，请兄代为参谋。”

“呵呵！”皎然手抚长髯，微笑不语，旋即用手指蘸茶汤在桌上写了四个字：莫向外求！

“鸿渐，庄子钓于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愿以境内累矣。”庄子持竿不顾，曰:“吾闻楚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王巾笥而藏之庙堂之上。此龟者，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二大夫曰:“宁生而曳尾涂中。”庄子曰:“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你苦心学习数载，积有一身茶叶加工制作的好技术，若在宫中奉茶岂不是如庙堂之上神龟吗？”

陆羽抚掌大笑：“好你个和尚，居然把我比喻老龟，来，喝茶喝茶！”

自此之后陆羽“结庐苕溪之滨，闭门对书”，开始了《茶经》的写作。

作者姓名：

陈婉君，号寂静山人。武夷山人，政府部门工作。业余热爱登山、品茶、写作、太极。崇尚山水自然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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